沈晓曼的情绪非常激动。
郭阳的心情非常郁闷和尴尬。
怎么解释?说实话?关键是说实话肯定会让沈晓曼当成说鬼话,非但起不到解释的效果,反而会更让她愤怒。
但他如何自圆其说?
这一瞬间,郭阳心念电闪。他这具二十多岁的年轻躯体中装载着一个无比成熟老练的灵魂,但……
沈晓曼眼眸中怒意叠生。
尽管她心怀满腹的狐疑和震惊,想不通郭阳如何知晓了她至关重要的隐私,但无论如何,在她心里已经将郭阳当成了一个窥探别人隐私的登徒子,非常无耻可恶的那一类型。
郭阳思之再三,决定还是坦诚以待。
说实话固然让人匪夷所思,但除此之外,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至于沈晓曼信不信,那就是她的事了。
郭阳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他望着激动愤怒的沈晓曼,轻轻道:“晓曼,不知道你可曾相信人有前世来生?”
郭阳不再称呼她沈师姐或者沈总,而是叫了一声晓曼。这样的称呼让沈晓曼陌生,但陌生中有隐藏着一丝丝的亲切,这种亲切感从何而来,她说不清楚,完全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第六感。
沈晓曼强行将这丝亲切感压制下去,她缓缓坐下,冷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反正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相信人有前世的。我这一年多来,好像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我知道了很多事情。每次梦中醒来,我都能获得一些关于我前世的信息。”郭阳叹息着娓娓道来,他自然不能直说自己就是一个重生者,那样的话,如果不被沈晓曼当成神经病和疯子,就会吓坏她。
沈晓曼撇了撇嘴,心道我倒是看看你怎么瞎编胡诌下去,怎么自圆其说。
“你在我的梦中,我们曾经……”郭阳叹了口气,目光清澈纯净:“我们相处过不短的时间。关于你,我比你想象中的要了解得多,而且,这也是我跑到燕京去说服你来c市我们一起创业的关键因素。”
沈晓曼嘴角一抽,有点莫名的羞愤:果然是心怀不轨的登徒子……竟然说老娘是他前世的女友?!真是可笑而荒诞!!科幻电影看多了嘛?!
看起来,他对周冰所谓至死不渝的爱情都尼玛是骗人的鬼话!
郭阳没有理会沈晓曼不屑一顾的神情。
“我知道你不信,但你想想看,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凤凰纹身的?”
沈晓曼冷冷一笑,霍然起身,在房间里到处搜查起来,郭阳苦笑,知道沈晓曼怀疑他在这间三居室里安装了监控录像设备。
“晓曼,你不要再找了,你听我说!”郭阳无奈地耸耸肩:“你睡觉喜欢**,而且是侧着身**,朝左。”
沈晓曼脚步一滞,面红耳赤。
郭阳说得半点不假。
“你有一个习惯,早上起来空腹喝水,然后排空。”
“你洗澡的时候不会洗头,因为你恐水。”
“你用的是来自英格兰的手工香皂,你喜欢把香皂和洗面奶混在一起使用。”
“你从来不喝可乐和汽水,你最喜欢的是白开水。你不喝茶,但喝咖啡。”
郭阳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他这番话说得沈晓曼脸色苍白。她有点害怕了,她还是不相信郭阳所谓前世女友的鬼话,她觉得自己被郭阳这个变态监控了这么久,所有的隐私和生活习惯都被他掌握了。
这个变态的偷窥狂!!!
沈晓曼羞怒到一个马上要暴走的程度。
“这还不够吗?好吧……”郭阳叹了口气,继续道:“晓曼,我对你的了解远远超乎你的想象。接下来我说的这些,这些都是你当年亲口告诉我的。”
“你十三岁那年,你父母离异。你母亲第二年夏天又给你找了一个继父,而在你十五岁那年,你被继父……伤害!”郭阳犹豫片刻,才艰难地吐出了伤害两个字。因为他知道这是沈晓曼毕生的痛苦和耻辱,再次被提及,她未必能承受得住。
果然,沈晓曼的反应之强烈超乎了郭阳的想象。
她面色煞白,嘴角哆嗦,娇柔的身子颤抖晃动起来。
十五岁那年,趁母亲出差的当口,无耻的继父酒醉后连夜摸进她的房间,不顾她的反抗和厮打,将她**。至今,沈晓曼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刻痛不欲生的感觉。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当她将实情告诉母亲之后,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选择不信,痛斥她胡言乱语。没有人能体会和理解沈晓曼当时的绝望和无言的愤怒。
她选择了沉默和隐忍。但自此之后,她与母亲的关系就恶化到了极致。后来她渐渐明白,当年母亲未必是不信,只是为了自己的家庭圆满和后半生婚姻幸福,选择了回避罢了。
当年的耻辱是她这一辈子都在逃避和选择遗忘的痛苦印记。她之所以至今与母亲之间还存在无形的隔阂和疏离,原因就在于此。
这件事是她隐私中的隐私,就是她关系最好的闺蜜,她都缄口不言。但郭阳却知道?!!为什么啊??!!天的,你还嫌我受的折磨不够吗?!!
沈晓曼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郭阳吓了一跳,一个箭步窜起来,奔过去,在沈晓曼即将倒地的瞬间,将她抱在了怀中。
沈晓曼慢慢睁开眼睛,郭阳坐在床边目光柔和地望着她。
她脸色一变,嘴角颤抖着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郭阳长出了口气,他慢慢伸手过去抓住了沈晓曼冰冷的小手来,任凭沈晓曼如何激烈的挣扎都紧紧抓在手里,柔声道:“晓曼,你冷静一下,你想想看,我没有理由骗你,也不可能骗你。这是你自己亲口告诉我的,当然是在我的梦中,否则,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沈晓曼呆了呆,缓缓闭上眼睛,滑落两颗晶莹的泪珠儿。
旋即,沈晓曼用被子盖住脸放声恸哭起来。
郭阳叹息着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躺了下去,躺在沈晓曼身边,隔着被子将她抱在了怀中,轻轻安慰着。
良久,沈晓曼才渐渐平静下来。
对于郭阳的话,她有点信了。
她是一个非常理性的女强人,她前思后想,郭阳都没有理由骗她,也无法骗她。因为有些事,深藏在她的心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除非是她自己开口,否则绝无走漏消息的可能。
她哽咽着抬起泪眼望着郭阳,声音嘶哑压抑:“郭阳,你真的没有骗我?”
郭阳苦笑:“晓曼,你想想看,我有骗你的必要吗?如果我对你有非分之想,何必用这种低级的手段?”
沈晓曼沉默了下去。
理智告诉她,郭阳没有说假话。使用这种低级无耻的手段,的确不是郭阳的个性。
郭阳起身耸了耸肩:“沈师姐,你先冷静一下,我先回去,等你平静下来,我们再谈公司的事。”
郭阳转身就走。
到了这个份上,他留下徒增尴尬,不如先让沈晓曼自己调整心态平静下来。否则,他就是说得天花烂坠都没有半点作用。
在郭阳即将走出沈晓曼卧房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沈晓曼低沉的声音:“个人的私事我们以后再说。但是公司的事,不能再耽搁了,你不要走,你先出去,我一会出去我们再谈!”
……
一刻钟后,沈晓曼换上了一身居家的休闲装,若无其事地走出卧房来。她明显花了点妆,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再也找不到方才那无尽的愤怒、悲哀和痛苦色彩。
“我跟刘凯说了咱们公司的事,他同意帮我们协调一下市物资局的领导,晚上,他给我回了电话,说他找了物资局的一把手,但对方的态度很暧昧……”沈晓曼坐在了郭阳对面的沙发上,声音凝重。
她口中的刘凯,就是市委办综合科的科长,市委书记蒋雪峰的秘书,是她的同学。
“这说明事情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三利公司是物资局下属企业,刘凯毕竟是市委书记身边的红人,他说话都不顶事,说明这事背后有能量更大的人在干扰。”
郭阳沉默着。
“我昨晚又跟其他两家供货商的老板碰了碰,对方态度很坚决,虽然他们不肯明说,但宁可放弃在我们这边的货款不要,也要跟我们断绝业务往来,这同样说明背后操控的人能量很大。”
沈晓曼皱了皱柳眉:“郭阳,你给我说实话,你在市里是不是有什么仇人?你觉得会不会是孟家在背后搞鬼?”
郭阳沉吟了一下,要说他在本市有敌人,而且知道艾丙集团的背后大老板是他的——只有一个孟天祥了。
难道是他?
这显然是有可能性的。
但郭阳却有些迟疑,孟家有这个能量吗?关键是还有省城的薛家,孟天祥的父亲能不顾个人的政治前途,铁了心公开跟自己作对?
郭阳深吸了一口气:“沈师姐,即便是孟天祥父子在背后搞鬼,我觉得事情也不是这么简单。”
“好了,我们就假设是孟家在背后操控这个陷阱。我们现在需要解决问题。”沈晓曼望着郭阳:“你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怎么破这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