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潜行到乱石旁边,仰头朝天,茂密的树林里光线暗淡,又是接近天黑,看不见上面有任何异常。

一声声有节律的夜莺叫声响起,夜莺习惯于黄昏时节出外捕食,不会引人注意。

树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乱石暗号是正确的,地方肯定没有错,附近也看不到打斗的痕迹,暗哨应该没有被宋军抓走才是,为什么不回应召唤?

夜莺的啼鸣再次响起,林间回荡着夜莺声声鸣叫。

还是没有回应。

“你们几个,爬到附近几棵树上看看。动作慢点,不要摇晃树枝。”队官紧皱着眉头,唤过身后几个矮个风骑兵。

“您放心。爬树是我们的专长,保证不会惊醒宋军。”几个风骑兵把弓箭放下,抱住附近的几棵大树,身体上蹿,几下就爬上了树端。

一会儿,他们从树上溜了下来,都摇了摇头。

没有发现暗哨。

时间在快速流逝,队官的额头沁出颗颗汗水,心脏纠集得快要爆裂开来。

“皇上,看看其他树干。”他的手心全是汗水,死他不怕,要是完不成任务,这许多帝国军将士的血就白流了。

万岁爷不会只有这一招,可是如果临时更换方案,必然会造成更大的伤亡,他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想看见同伴无谓的流血牺牲。

“在这里了!”距离集合地十多米外的一棵树上,风骑兵背下了一个全身*,浑身涂作草青色的人。

那人全身毛发剃得精光,身无片缕,满身的草青色,不是注意看,差点无法分辨。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皮耷拉,嘴唇干裂,两只眼睛毫无神采,说不出半句话来。

队官一看他就知道是干渴缺水,加上饥饿所至,急忙喂他喝了一点水。救他下来那名风骑兵小声在他耳边道:“他用树皮搓的绳索把自己绑在树上。”

过了一会儿,那人才用微弱的声音道:“华夏。”

“宏图!”队官强忍着哽咽,小声回答。

“向右……行一里左右,那里有一个山……弯,可以埋伏。快跟我来,宋军送饭的人还没来。”那人渐渐有些起色,他手里拽着队员递给他的一小块大饼,强要起身,身体一软,又坐倒下来。

队官很想等到他吃点东西再走,可是时间宝贵,他压下心头的不忍,向边上偏了偏头,两个帝国军拉起那人的手臂,把他背在身上,小队沿着他指的方向悄声掩行。

走出一里约路,前面果然有一条隐

约可见的小路,这条路其实也算不得路,只是野草伏倒,经过践踏,不至过于溜滑,略微容得下两人行走而已。

这些山上平时无人居住行走,要不是打仗,根本不会有人上来。

由于年深日久,山上的植物粗生粗长,都是高可及人,还有许多的荆棘,这一阵子奔走,众人身上的宋军军服也被挂扯得有些破烂。

“就在这里设伏。”看看有山弯挡住视线,哨所不能察觉到这里,队官非常满意。

他拿出怀里油纸包裹的一包药粉,迷药,就靠你了,能不能不惊动宋军迷倒哨所士兵,在此一举。

队官把迷药放回怀里,从箭壶抽出一支表面漆黑的箭枝,张弓拉开,又缓缓收回:“你确定这上面的毒见血封喉,宋军绝对无法叫出声来?”

他问一个风骑兵。

“我想大神起誓,宋军中了此箭,绝对不可能发出一点声音,如有半句假话,让大神罚我下辈子做猪做狗!”那风骑兵满面神圣。

“好!通知下去,待会儿我以宋军的身份出去拦住他们,一脱帽子就马上射杀他们,不得放走一个!注意不要打翻了他们送上来的饭,我们还要让哨所里的‘兄弟们’好好品尝品尝!”

“叛军又上来了,狗日的,杀不完的叛匪!”城头残破chu还来不及修补,帝国军又一次发动了进攻。

今天他们一共发动了多少次攻击,宋军已经记不清了。

他们只看见城池下方还来不及抢走的帝国军尸体起码就有两千来具。

算上被拖走的,还有左右两山的战果,光是今天,帝国军就在江陵城头丢下了至少八千具尸体,受伤的士兵更是不可计数。

满山满坑都是星星点点的火把,帝国军不但没有退却,还发起了再一次进攻。

“袁惠新还要挑灯夜战?”赵葵感到不可思议,激战了一天,就算有再大的动能也该消耗殆尽才是。

袁惠新是不打算过年了是吧,决定在江陵把所有士兵全部死光才罢手么?

“这样更好,让他在城头把力量消耗光,更有利于我们反攻。”赵范的大脑也有些涨,一整天下来,他发布的命令就没有断过,哪里要调集人手,哪里要抢修城墙,哪里要安排近战,事无巨细,他都不敢大意,一一吩咐到位。

现在他也感到身心疲惫,身上的肌肉都有些抽痛,脑袋更是晕晕乎乎。

两军都只能采用添油的战术,一点一点把兵力往绞肉机里填,赵范现在都有些怕了,感觉往里面填多少

人都不能阻止帝国军疯狂的进攻。

赵范手按额头,来回踱步,他有些看不懂袁惠新的招数。

对于聪明人来说,看不懂对方的招数时间很可怕的事情,应对缓慢不怕,了不起遭受一点损失。最怕的是应对失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那就有可能形成全军覆没的危局。

好吧,我看不懂袁惠新的打算,我就想想我自己来攻城,会有哪些破绽给我利用。

正面界口关隘?

不可能,关头还有六千军,城内又派来两万军,只有硬碰硬,没有取巧的地方。

左右山头?

这里比较麻烦,太多的山石藏身,帝国军可以*近到两三百米发动进攻。可是他们也有困难,山路崎岖让他们无法动用大型的攻城器械,用人力冲击,死伤必然很大。

除非他们绕过去。

开玩笑,左右两山后面也是群山,山坳之处也立有寨垒……

绕过去!

赵范猛然站定,抓过行军参议问道:“今天叛军一共攻击过哪些地方?”

那名参议茫然道:“就是正面城墙,还有就是左右两山,叛军一直在猛攻……”

“除了这里呢?还有哪里?”赵范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再也不复儒雅之色。

“还有,还有,”参议被他的神色吓了一跳,急忙冥思苦想,忽然抬头道:“还有第一道江岸土垒,也是攻得很凶,我方加派了三次援兵,方才将叛军击退。”

“击退了?”赵范有些茫然,袁惠新的动作他真地看不懂了,“那其它的土垒呢?有叛军战船去攻打吗?”

“没有!”行军参议肯定地摇摇头否定,“叛军攻打第一土垒不获就退却了!”

袁惠新啊袁惠新,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从城内再调两万军,一万分派到后面江岸的各处土垒,另一万分作两队,于关内和城池之间布防,警戒两翼,务必要加强戒备,叛军今天的动作实在蹊跷,我怀疑袁惠新一定有诡计!”不变应万变,这是他能想出来的最佳应对招数。

我加强所有的弱点,管你从何而来,我自岿然不动。赵范在心中暗自道。

“报,叛军水师再次出动,攻击我江岸第一道土垒。”

赵范心中一动,这意味着什么?

很快,帝国军正面及两山再次发起的大举攻击牵引了都督府将领们的注意力,一道道命令流水般派发出去,一支支队伍整装待发,对于帝国军水师攻击的处理也放在了后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