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离淡淡一勾唇, “徒儿没干什么,在给师尊擦汗呢。”

她手上的动作没有收敛分毫。

“师尊看不见,自己也感受得到吧, 出了许多许多汗。”

“那玉药门的老祖真是歹毒, 让师尊出了这么多热汗, 真该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这最后一句话,前面带着轻描淡写的戏谑, 后半句,却如同银牙咬碎一般的狠辣,好像真恨不得要将那人撕成千片万片、拽下阿鼻地狱地狱。

“你!”周穆寒直喷火,恨不得直接把她吞了,听到最后一句话,却愣了一刻。

“......”

黄离吐气如丝, 在他耳边绕来绕去, “师尊听话些, 徒儿帮你将汗擦去, 你会舒服些的。”

若不是知道这徒弟性子纯,他定要好好查查这孽障又胡乱看了些什么不该看的书。

指尖顺着肌理的纹路慢慢向上, 掠过小腹, 直逼胸膛。

周穆寒就算臻至分神, 也依旧不忘炼体, 胸膛紧实饱满, 而不夸张。

肤色雪白, 如霜胜雪。

轻轻一碰, 便会有极佳的触感和反弹一般的应激之应。

周穆寒的呼吸急了些, “孽障......做事就快些做。”

黄离顿了顿,“是。”

她从胸膛擦拭至脖颈间, 掠过男性特有的突出喉结,最后在上颌上轻轻拭了下,将帕子从他身上拿去,又在一旁的温水盆里打湿,稍微拧干之后,竟然又放到了他的腹部。

“你......孽......唔......”

黄离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周穆寒的唇。

“师尊,徒儿都是为您好。”

帕子未完全拧干,带着水的温凉,掠过体肤时,留下星星点点的水痕。

那漂亮的、雪白的肌肉线条上,便被水珠光顾了。

“师尊,舒服多了吧?”

黄离这样问,却根本没有松开那只手。

她一只手捂住周穆寒的唇,一只手为他擦身的模样,有些怪异。

可那又如何呢?

这孽障还没完。

她紧接着又出声:“师尊,男女有别,剩下的便不好为师尊擦拭了。”

黄离将帕子放到一旁,又从储物袋中掏出另一个小瓷瓶。

手刚刚松开一会儿,周穆寒刚要开口训斥她,却又被掰开唇瓣,塞进去了又一颗丹药。

“......”

“这是解热丹,师尊。”

周穆寒怒视着她。

黄离却在喂完丹药之后,离开床边。

周穆寒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心中一跳。

这孽障又要去哪儿?

脚步声再次放大,周穆寒还没问她,衣带竟被一双手完全解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上了一层新的白衣。

“黄离!!”

黄离好像什么也没做一般,无辜地看了他一会儿,嘴角勾了勾,上前道:“师尊,原来的衣服黏上汗了,徒儿帮您换。”

周穆寒想,这孽障总算该走了。

谁知黄离又取出扇形的一玉制小盒子,将那扇褶一拨,指尖沾了沾温凉的膏体,穿过袖子,涂在他的手臂上。

明明是柔和的药膏,却让他难受极了。

他忍着难意,低声吼道:“又做什么?”

“师尊,”她慢慢在他伤口处涂抹打圈着,“师尊上身真的很漂亮。”

周穆寒双眸一狰,近乎吼了出来:“孽障!!”

*

夜深忽梦少年事。

梦惊霜寒掠百川。

“哈哈哈哈哈哈——天佑我周家,天佑我周家啊——这可是极致特性的变异冰灵根,极致特性的变异冰灵根啊!”

“三千洲在户册中的九十万万修士中,有极致之性的,千年来,不过十数人!”

“恭喜族长!本以为家族就此没落了......原来,这是欲扬先抑之抑啊!”

“寒桑,寒桑?”

“寒桑啊,你该好好想想了。”

“为师一日在,道门便一日是你的归宿。”

月光如水,床头,黄离静静看着眉头皱起的青年。

怎么又出汗了。

她的手轻轻放在青年眉心上方,却迟迟不落下。

最后又收了回来。

黄离左顾右看,又在自己身上施加了一道又一道的灵术。

最后将被子掀开一道小口子,滑溜一般地钻了进去。

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扑面而来。

黄离深深吸了一口,双臂换上他的腰身,将脸颊贴上了他的后背。

她悄悄,悄悄地道:

“师尊,徒儿在呢。”

*

“穆寒......”

方玄意刚一进门,就惊掉了大牙。

门外的梦画屏只是一部分,只能看见紫山舟中的“山”。

而能窥见“舟”中全象的,则是“流萤扇”。

方玄意半步分神,眼力自然极好。

那流萤扇里,月色皎皎,同一床被褥中,少女紧贴着青年的后背,唇角擦上蝴蝶骨。

只是......

那不是......黄离......吗?

“周......”

方玄意连一个字都没说完,一方木盒便从某个方向袭来,他好不容易挡住,只见青年将流萤扇猛地往怀里一遮,一向冷清的脸染上怒红,一道昏迷灵术便不留情面地直中他身上。

“你......小......子......”

方玄意还保留着震碎大牙又恍然大悟的震惊又怪喜的表情,直直昏了过去。

周穆寒握紧的拳头松开了些,低眸将他用灵力抬至一旁的孔雀榻上。

只不过他手有些抖。

手中握着的流萤扇更是如滚铁一般炙烧。

他狠狠将眼闭了又闭,好像逼迫自己做什么般将眼神从扇中的画面上拔开。

周穆寒,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握住了自己的脖颈。

艰难地,喉结滚动了一下。

*

“你......”

方玄意见周穆寒脸色有变,马上举起手:“好好好我不问我不问!我什么都不问,我一个字啊不半个字都不问!”

周穆寒冷冷瞧着他,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唉......”方玄意刚要仰天长叹,看了一眼周穆寒,却马上挺直了腰板。

他悻悻拿起茶杯,里面根本没有茶。

“那个......我也困了,我也睡会儿觉。”

言下之意,你继续,你继续,当我不存在。

方玄意很快进入了梦乡。

他其实是在装睡。

梅花数,三三六。

天机算不尽,劫缘两难全。

古今圣贤客,谁能过情关。

谁能过情关。

*

山外舟。

刘子由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一旁焦虑地不停踱来踱去。

“前辈,你说怎么办啊?”

“怎么就找不到她呢?”

“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

刘子由猛地一抓金发,不安地捏紧胸口的铃铛。

雪发雪眸的少年却端坐石上,面色如常。

“前辈!!”

刘子由怒视周榆晚。

“您就一点也不担心她?”

“......”

周榆晚凝视着石桌上的棋盘。

石桌上刻有字:

“山上山林灵有诗,

石壁提血置相思。

旧梦还来空一场,

到乡终为烂柯人。”

而石桌中心的棋盘四方壁上,隐隐约约描画着些紫色竹影。

周榆晚捻棋,沉思片刻。

最后摆出一局。

刘子由瞪着眼看着他的棋局,不由张口:

“前辈,你确定......就这样摆?”

“这也太......”

简单了吧!

她虽从西方来,但也在三千洲游历了不短时间,见过很多修士对弈下棋。

也买过一些棋谱,尝试研读。

如果将棋局的难度设置成一到十,那么周榆晚所摆的棋局的难度......

近乎为零。

*

第二天醒来,黄离就听到了楚瑶瑶激动的声音。

梦里的周穆寒依旧历历在目。

怎么办,她其实挺想在那个梦里多待一会儿的。

从某个方面说,要谢谢这神奇的竹子。

“黄姐姐!黄姐姐你终于醒了!”楚瑶瑶激动地蹲下身来,水光粼粼的大眼睛兴奋地看着她,“你不知道,你说对了,秦哥哥在梦里找到了一处奇异的符咒!”

刚才晕晕乎乎的黄离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

她一个激灵,抬头望向抱臂而立的黑衣秦之。

不得不说,黑色衣服很适合他。

就像白色衣服很适合周穆寒与周榆晚一般。

“道友......”

秦之却也同时开口:“我已经确认符咒的方向,准备好了,就一起走吧。”

一向平稳的黄离也不由得染上了兴奋,眸色透出点点开心,点了点头:“好!”

“谢过秦道友了。”

“......不必多谢。是你先提出猜测的。”

顾怜星金眸闪亮亮,看看秦之,又看看黄离。

“两位都很厉害!”

黄离也不跟秦之继续说这些,一路人以秦之为首,向前走去。

秦之停在了一颗看上去与其他竹子没什么区别的紫竹上。

长剑缓缓出鞘,玄金长烈。

咔嚓一声,秦之十分有章法地将紫竹砍了一共七七四十九下,紫竹粉碎,最后生出一道符咒来。

“再确认一遍,都准备好了?”

紫竹簌簌,风声悄动,一切仿佛如常,又好似有什么不一样了。

“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我可以了。”

“可以啦,秦哥哥。”

长剑刺入符咒,紫光大射如曜日,

几人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