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直播间众人, 梁锦绣都感觉惊讶。
人类钞票对于鸟的用处不太大,但多年辛苦捡的心血,而且还是两辈的累积, 意义重大。
就这么愿意全部拿出来换一只同类的自由?
难道是只恋爱脑鸟,见一面就愿意倾家**产为对方赎身。
母八哥头上羽冠震惊的展开, 活像一朵黑色的小扇子:“大哥, 你别, 我,我在这里挺好的。”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我以后可以再捡。”公八哥深深看了它一眼, 转头面向镜头, 恳切道,“恩人, 请帮帮我吧,多少钱都可以。”
小老头表情严肃:“为什么要这么做, 给我个理由。”
“理由是——”八哥歪着脑袋, 顿了顿,“你能理解一只鸟,只吃过一次蚂蚱,不知道水果是什么,不知道蓝天有多高,不知道风有四季, 一生被关在笼子, 剪掉舌尖学说话, 是什么滋味吗?”
很多饲养八哥的都知道, 想要说话多,需要减舌头, 因为八哥的语言中枢在喉咙深处,说话不像人类用喉咙肌肉和舌头运动的共鸣,舌头过长,会影响掌握正确的发音技巧。
“真要剪舌头?”
“它说的没错,我家八哥就剪舌头了,鸟贩子剪的。”
“以前看到八哥鸟说话感觉好可爱,现在,好残忍.......”
“冷知识,很多鸟要剪飞羽。”
“......”
弹幕区很快变成清一色的成全两只。
它们最宝贵的自由,对于人类算不了什么。
小老头郑重向八哥点点头,看向老冤家:“你的八哥一千块买的吧,我出两千,卖给我。”
“哟,谁在和我说话?”隔壁伯伯夸张把手放在耳朵,“大声点,我听不见。”
小老头加重语气:“我说,两千块买你的鸟。”
隔壁伯伯只听了一言半语,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老对手竟然主动和自己说话,还是有求于自己,得意的五官乱飞:“哦,两千块买我的鸟啊,净赚一千块,真是笔好买卖,不过呀——我、不、卖。”
小老头冷声加价:“三千。”
“不卖。”
“五千。”
“不卖。”
“六千。”
“不卖,我说老东西,为了口气你真舍得花钱呀,想买回去让它天天骂我是吧。”隔壁伯伯了然于胸,淡淡道,“谁没几个臭钱呀,这样吧,七千我买你的,一公一母,正好给我家作伴。
风铃紫想解释,被亲爹给拉住。
亲爹宛如参加拍卖会势在必得的霸总:“一万,卖不卖。”
“我出两万,买你的。”
“我出三万。”
“五万。”
“十万。”
直播间众人:“.......”
视频里,两个老头隔着阳台开始竞价,价格越来越高。
“三十万?不是我看不起你,你有那么些钱吗?”隔壁伯伯擦擦嘴角喷出来的口水,鄙视道,“你每个月的退休工资比我少整整八十块,呵呵,真能吹呀。”
小老头脸通红,激动加气的:“我这套房子市价一百多万,三十万算个屁。”
隔壁伯伯睁大眼:“哟哟,对啊,那我也有房子,我出三十一万。”
“三十二万。”
“三十三万。”
“三十四。”
“三十五。”
“......”
价格继续走高,一直超过百万,房子市价不够了,隔壁伯伯使出大招:“我这就给我弟打电话,让他给我转个一百万,两百万,买你的鸟。”
他有个弟弟做生意,做的很大,且哥俩关系很好。
小老头没有有钱的弟弟,他跺跺脚,气急败坏一把拉住风铃紫:“我把我女儿押上,比你多一万,买你的鸟。”
风铃紫:“.......”
直播间众人:“......”
“笑死我了,女儿都压上了。”
“风铃紫:我被亲爹卖了,用来给一只鸟赎身。”
“这什么级别的竞价啊,幼儿园小朋友都表示太幼稚。”
“.......”
隔壁伯伯目瞪口呆:“好吧,你赢了,玲儿,以后你就是我亲闺女了,伯伯早想有个女儿了。”
风铃紫哭笑不得:“你俩能不能别闹了啊。”
当她说完事情经过,隔壁伯伯做了个意外,又不意外的举动,直接打开笼子门。
风铃紫不好意思道:“伯伯,你还是收钱吧,它有钱的。”
“我要收了,以后还能在他面前抬起头来吗?”隔壁伯伯翻个白眼,“他有觉悟,你伯伯我也有。”
接着,他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故意不说,为的就是悄悄立功。”
风铃紫:“.......”
好像很有道理。
所以他爸宁肯把她抵押,也要赚这个面子。
母八哥愣愣看着打开的笼子门,好一会才小心翼翼跳出来:“我,我能走了?”
“宝,谢谢你陪我这段时间,是我没照顾好你。”隔壁伯伯叹口气,双手捧起母八哥放到阳台外面的窗台,“这个公八哥不错,仗义,跟着它去吧。”
人老了难免寂寞,儿女有儿女的生活,短短几天,他都产生依赖了,每天早上起来上完厕所赶紧换水喂食,没事的时候,泡壶茶坐在阳台,教它说话,听它骂死对头。
有句话他没说谎,多少钱都舍不得卖。
风铃紫父亲冷笑:“多大点事呀,改天我去买两只送你。”
隔壁伯伯摆摆手:“不养啦,不养啦,有你就够了,两百只都比不上你。”
风铃紫父亲勃然大怒:“你骂我是鸟?”
隔壁伯伯莫名其妙:“听不懂人话?我说两百只不如你,怎么成骂你了。”
眼看要开始新一轮战争,风铃紫头大:“等送走它们再吵行吗?”
母八哥鸟生第一次离开笼子,快不会飞了,阳台到对面的树,两三米的距离,差点没飞过去,它站在轻轻摇晃的树枝,眼睛明亮。
它说:“谢谢,我会想你的。”
除了没有自由,比鸟舍的生活好了很多很多,清水天天换,鸟食味道也好。
隔壁伯伯变得感伤:“没事常会来看看,冬天没虫子,来爷爷这里,我给你买面包虫,还有葡萄——爷爷以前真不知道你喜欢吃。”
公八哥完全没插话的机会,它做好了用全部宝藏换母八哥自由的准备,却没想到,又遇到个好人。
“恩人们,你们等我一会。”公八哥说完挥动翅膀,转眼消失于镜头外。
它去拿钱了。
风铃紫没忍住,大喊:“你答应送我个亮晶晶的东西啊!”
她可没俩老头那么高的觉悟,亮晶晶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它们又用不着,再说,她要的理直气壮。
两只有了非常完美的结局,直播间众人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八哥的宝藏。
会是什么呢?
“好人有好报啊,瞧风铃紫乐的。”
“呜呜呜,我想要个大钻戒很久了。”
梁锦绣同样充满期待,感觉像看寻宝节目。
这次时间快一些,不到三十分钟,公八哥飞回来了,嘴里果然叼着好几个亮晶晶的东西。
风铃紫激动地捂住嘴巴,手机都快拿不稳了。
她看的最清楚,亮闪闪的,有耳环,还有戒指。
公八哥恋恋不舍放在她手心:“这是最好的几个,送给你。”
看得出,它真的很心疼,目光一直盯着没离开。
弹幕区一片催促。
“快放到镜头前呀。”
“好家伙,我看到有个镶了一圈亮晶晶的东西,要真是钻石,少说几万块吧。”
“戒指像是黄金的,今日金价五百多。”
“.......”
风铃责没了声音,镜头缓缓拉近。
两个巨大的水滴形耳环,四周的确有一圈亮晶晶的东西,但是吧,已经磨的有了毛边。
八哥的宝藏估计位于野外,戒指外面的金色氧化,露出里面黑色的本质。
直播间众人:“.......”
如果没看错,网购最多几十块的那种。
公八哥察觉什么,小心翼翼道:“你不喜欢?我还有一些。”
风铃紫快哭了:“我很喜欢,我喜欢死了。”
她的钻石梦,碎了,碎的渣子都不剩。
就说嘛,谁买个贵重首饰不好好保存,怎么会掉在外面。
视频里,两只八哥飞到高高的树顶,天空瓦蓝,母八哥像重症社恐出了家门,紧紧挨着公八哥。
“谢谢你们,再见。”
两个老头同时挥手:“再见了。”
蔫蔫的风铃紫有气无力:“再见,有空常来玩呀。”
这是个美丽又悲伤的故事,她负责悲伤。
视频挂断前,两个老头看向对方,不约而同说了一句话。
“老东西,我们和好吧。”
第一次连线,接近两个小时,梁锦绣赶紧联系下一位:爱我别走。
是个三十多的男子,戴副金丝眼镜,斯文帅气。
他大概看出梁锦绣赶时间,简单打个招呼后快速说自己的情况:“主播,我的猫估计快走了,我想您帮我问问,它有什么未了心愿。”
他的猫,十五岁了,相当于人类古稀。
十五年的陪伴,早已成了生活的一部分,生老病死,万物皆逃不开,他悲伤,但又能接受。
一个月前,他做了个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决定,请了长假。
“我无法阻止死亡的脚步,但我可以让它在我的怀里去往喵星。”爱我别走微笑道,“钱可以再赚,工作没了可以再找,但陪伴,没了就没了。”
直播间众人纷纷动容。
“说实话,养宠物的最怕这么一天,大部分宠物的寿命只有几年十几年。”
“我家逆子今年十二岁了,我不敢想它走了后我会怎么样。”
“哎,说的没错,我小的时候家里养了只大黄狗,除了我谁的话都不停,送我上学接我放学,村里有个坏孩子,总爱欺负人,但因为有大黄,他唯独不敢招惹我。后来我上中学住校,周末回去知道大黄走了,我哭了很久,现在想想还很遗憾,如果能重来,我绝对会不顾一切回家,陪它最后一程,我妈说,大黄走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看着大门,那是在等我啊。”
“楼上说的我哭了。”
“.......”
爱我别走摘下眼镜,轻轻擦了擦。
他眼睛红了。
梁锦绣叹口气:“带我去见见它吧。”
背景变成阳台。
角落里,放着个非常豪华的猫爬架,一只毛发干枯乱糟糟的奶牛猫闭着眼,它的确老了,一直到爱我别走轻轻抚摸了下它的脑袋才醒来。
“喵呜,喵呜。”
叫声沙哑苍老。
“宝宝,是不是很难受?”爱我别走柔声道,“没事啊,爸爸在呢。”
说完他看向镜头,一脸期待:“主播,它刚才是在喊爸爸吗?”
梁锦绣不知道该如何翻译了。
听不懂猫语,还听不懂情绪吗?
老猫说的是:“烦死了,你怎么又来了,能不能不要整天待在家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