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锦绣目瞪口呆：“小黑熊怎么也参加表演了？”
她只不过离开家一天。
人群内, 小黑熊刚刚结束表演，它穿了件白色连衣裙，因为胖嘟嘟的, 生生给勒的前凸后翘。
梁锦绣只看了一眼便跑回来大声质问：“你给它的裙子？”
那件裙子她印象非常深刻，初中的时候, 市里开了家大商场, 父亲带着她去看热闹, 然后，看到了这条裙子。
其实那就是件普通的蓬蓬裙。
但第一次看到的梁锦绣，感觉像看到自己变成了仙女。
白色裙子非常贵。
父亲掏光身上所有的钱买下, 回家挨了顿臭骂。
不得不说, 以前衣服的质量真好，她穿了大概三四年, 一直到长高穿不下，郑芳没舍得仍, 后来好像送给姑姑家的妹妹穿了一阵,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除了不那么白了，一点都没变形。
郑芳一脸心虚左看右看：“你早穿不下了，小黑熊想要，我就给它了。”
梁木林幸灾乐祸道：“就说了吧，闺女回来肯定急，让你钻钱眼。”
梁锦绣明白了, 咬牙切齿道：“你又骗小老四的钱。”
梁木林感觉少有的痛快, 果断补刀：“二百三十块——因为小老四篮子里大额钞票就这些了, 剩下的全是一块五块的, 闺女，你说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分期付款收场地费也就算了，竟然还诈骗。”
“你懂个屁，我这叫替它们保存，那么些钱它们拿着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郑芳狠狠瞪了眼梁木林，转身保证道，“闺女，你放心，这些钱我都攒着，绝对一分不动。”
梁锦绣冷笑：“你这不是第一次了，当年骗我的压岁钱也是这么说的。”
郑芳眨眨眼：“后来都给你了啊，你上大学时候每月的伙食费，对吧。”
梁锦绣不想跟她说话了，她说不过。
人群内，小老四吊着竹筐绕行一圈，又引起热烈鼓掌声，大大小小的钞票雪花般飞向竹筐。
梁锦绣：“.......”
这来钱的速度，看着她都有点眼红。
不过她明白众人为何如此热情高涨。
有很多比小老四三只更好看，更珍稀的动物，但那都是在动物园里，在铁笼中。
那不是真正的动物。
人与动物本身都属于这个星球，然而人类却渐渐独霸了这座星球。
此刻的三只，是完全自由的，没有逼迫，没有铁笼，也不必害怕伤害，它们是小小的宝贵缩影，让众人看到，人与动物，与自然，与这个星球，久违的、各自快乐的相处方式。
梁锦绣被突然而起的念头搞的有点莫名的感动，感觉自己升华了，然而下一刻，她感觉想多了。
收完钱，在众人的掌声中，小黑熊开始了新一轮表演。
它走到中心，胖胖的小短腿交叉，两只稍微长点的前爪抬起，弯曲，在头顶合拢，同时慢慢低头，紧接着快速蹦跶了下。
梁锦绣：“……”
只要眼不瞎的人都能认出来，这是个标准的芭蕾舞天鹅湖的动作。
小黑熊跳天鹅湖？
难怪要穿自己的白裙子！
事情要从早上说起。
小老四对小黑熊抱着极大的希望，跳绳，转呼啦圈，踩钢丝。
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小黑熊跳绳，绳子碰到腿才反应过来跳，至于走钢丝，果树耷拉下的胳膊粗细的树枝它都走不了几步。
直到无意刷到芭蕾舞天鹅湖的视频。
小黑熊的眼睛忽然亮了，它只看了一遍，立刻有模有样跳起来，几乎没有错的动作。
其实它早早表现出了天赋。
妈妈夸过它，侦察的动作学的很快。
它笨拙，反应慢，没有平衡感，但记动作快。
再然后，小老四给郑芳看芭蕾舞的视频，斥巨资买下梁锦绣的白色连衣裙当演出服。
表演直到傍晚才结束，雕姐压轴出场，空中翻腾旋转，不断做出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高难度动作，精彩度远超飞行表演。
游客并未立刻散去，三三两两走进果园。
郑芳一人发一个塑料袋，优雅弯腰：“欢迎采摘。”
梁锦绣：“........”
难怪换了身新衣服，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几乎所有人都摘了满满的一大袋子，价格比超市便宜一点，还新鲜，当然还因为摘的时候控制不住。
梁木林负责称重收款。
到最后一算，卖的数量差不多等于赶一次集。
等客人走后，果园终于安静，但气氛更热。
三人两鸟一只熊围着放钱的竹筐，眼睛都亮晶晶的。
分赃的时刻到了！
小老四宛如即将发工资的老板，小脑袋抬的高高的，它沉吟片刻，用翅膀划拉出一堆钱给小黑熊。
电视剧里可说了，当老大千万不能小气，要善待兄弟，很多惨剧都是因为钱伤了和气。
“剩余的钱要交场地费，还有平板的分期。”小老四不认识钞票，很会看大小，给小黑熊的钱远不到三分之一，它认真保证道，“如果还有剩余，我先保管，攒够一定的数量在分。”
今天的表演很成功，但也暴露出很多问题，有很多东西需要采购。
小黑熊才不在意呢，一脸幸福的傻笑抱起钱跑向郑芳，中间没抱结实，掉了好几张，它赶紧蹲下捡，结果抱着的又掉了，再捡再掉，活脱脱现实版的黑熊偷玉米。
它迫不及待要买蜂蜜。
“等下，这些钱能买多少蜂蜜，如果价格太高的话，我们就去找别人买。”小老四飞过来阻拦，警惕打量郑芳，“我们要货比三家。”
郑芳笑的有点僵硬，她本打算说一瓶的，但因为这句话改了口：“三瓶。”
梁锦绣和梁木林同时咧嘴。
十瓶恐怕都够吧，来这里的游客大都有钱有时间，出手格外大方。
小老四满意点点头。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意外发生了。
小黑熊放下抱着的钱，认真分成两份，接着，按照钞票面积大小以及数量，从两份里一张张拿，用了好一会，两份变成三份。
梁锦绣感觉它比小老四靠谱。
同样不认识钱，小黑熊根据钞票面积，把三份分的金额几乎一样。
小黑熊兴奋的摇头晃脑，把其中一份推给郑芳。
买蜂蜜。
郑芳有些失望，劝道：“不如都买了吧，你正长身体，一瓶怎么够吃呀。”
小黑熊给说的流出了哈喇子，犹豫片刻，还是坚持摇摇头。
郑芳不轻易放弃：“那剩余的钱你打算怎么办？”
小黑熊指指剩余的两份，再指指郑芳。
剩余的两份，一份给郑芳，一份给梁木林和梁锦绣。
从来没人教它这么做。
但它就像刚上班第一次领到工资的孩子，奖励完自己，剩余的孝敬父母。
傍晚的夜空有什么东西流过。
郑芳眼睛通红，看向金雕和小老四，哽咽道：“雕姐，小老四，你们呢？”
两只：“........”
“就知道你俩靠不住，白疼了。”郑芳抱住小黑熊的脑袋哭出声，“宝，果然还是你最孝顺，你的钱我一分钱不动，存着全给你买蜂蜜。”
小黑熊抱住郑芳脖子，亲热蹭啊蹭。
小老四：“.......”
一直以来，它才是宝。
小老四忍痛划拉出一把钱，气呼呼扔给郑芳。
雕姐不亏是雕兄的亲戚，有着视金钱为粪土的豪迈胸怀，大翅膀一挥，自己的那份全给了郑芳。
郑芳一张张放好，提醒道：“场地费，平板月供也交一下吧。”
一大篮子钱最后只剩薄薄的一层。
所以真正的赢家只有一个——一家之主郑芳，赚得盆满钵满。
梁锦绣决定召开一场家庭大会。
不能再这样发展下去了。
可以想象，游客会越来越多。
人多了肯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梁锦绣不担心三只，它们虽然是动物，虽然思维方式不怎么靠谱，但它们是单纯的。
今天收钱的时候小老四差点被一个兴奋的游客抓住翅膀。
梁锦绣直入主题：“以后不许再表演。”
她这里，只能是三只短暂的家，没有条件像动物园那样建造个足够大的环境，尤其小黑熊，现在憨厚可爱人人喜欢，等成年后，四五百斤的庞然大物。
山林才是它真正的归属。
梁锦绣真诚道：“你们可以随时回来看看，我有空，也会去山里看你们。”
郑芳立刻感觉手里的钱不香了，她故意骗来钱，是因为它们不会花，更怕被坏人看到惦记。
三小只基本都是她在照顾，小老四不用说了，跟屁虫一样，林业局每天给雕姐送来的鲜肉，她会先剁成适合吃的肉条。
说感情的话，她最深。
郑芳眼泪汪汪道：“小老四不用走吧。”
猫头鹰没什么攻击性，可以住在果园里。
梁木林忽然举手：“我觉得，当务之急，咱们应该先把果园围起来。”
果园在半山腰，只在靠路的那边种了一圈荆棘树，另外三面啥也没有。
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几棵果树，不存在偷水果的说法，但现在不同，如果存心想进来，可以像梁锦绣那样，从另一面绕。
防君子不妨小人。
三只短时间走不了，不管表演不表演，依然会有人来看热闹，摘点水果不碍事，就怕到时候都争着看表演一拥而上发生危险。
梁锦绣点头，愁的叹口气。
她也想到这点了。
暂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改天还得去趟林业局，把情况汇报下。
没等她去，林业局领导亲自来了，给她带来个消息，
市区一家房地产辗转联系到林业局，想邀请梁锦绣和三只动物当品牌宣传大使。
自从直播间火了，梁锦绣几乎每次直播都能收到被官方置顶合作的私信，最多的是询问能否带货，再就是购物平台，游戏，请她拍短视频宣传。
价格挺吸引人的。
梁锦绣动过心，但最终客气拒绝，她总的觉得那样做了，直播间好像失去某种存在的意义。
带货吧，什么九块九包邮，那东西能用吗？
自古没有赔钱赚吆喝的商家，一份价钱一分货。
游戏更不用说了，少不氪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