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看向门口的时候,南知意眼眶微红,咬着牙攥住关悦的手腕。

关悦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势袭来,但她根本顾不上去理,因为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

"关小姐,手段低了点。"

"理解你的同情心,但你同情错了人。"

都是圈子里的人,南知意多少了解一点关悦其人。

关家几代家中都是男孩子,只到了关悦这边出了个女孩,整个关家都把关悦当成掌上明珠来宠。

关家的家风不错,所以关悦被养的单纯善良。

不过娇养着长大,善良中多少带点跋扈。

现在就是被裴晚的"惨状"给唬住了,所以想来教训她。

"怎么会错?难道不是因为你所以裴晚姐才沦落到市井中过了二十多年悲惨的日子吗?"

"错。"

南知意甩开关悦的手腕。

一双鹿眸清泠泠,"做错事的人是南通海,也就是裴晚名义上的养父。"

"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吗?父债子偿,难道你不该代替他来承受这些?"

关悦的话几乎获得全场的认可。

裴西州在踏入婚纱店的时候,第一句就听到这个,霎时间,深瞳划过一抹晦暗,目光透过镜片笔直的看向被质问的南知意。

"谁说我要代替他来承担一切?"

"就因为他是我血缘上的父亲?"

"我这辈子和他见面的次数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请问关小姐,如果你是我,会为了这样一个陌生的血缘上的父亲来承受莫须有的罪责吗?"

关悦瞬间被噎住。

"说的好。"

蓦地。

一道沉洌男音跃入耳朵。

所有人回头,在看到裴西州后倒抽凉气。

只见他逆光立在婚纱店的门口,万千道光箭悉数化为陪衬,如身披薄光的神衹,随着男人撩眸,众人只觉得心脏一收,连呼吸都为那张俊美的脸凝滞一秒。

好帅。

好强的气势。

"裴总。"

"裴、裴少?"

"您怎么来了?"

不过在片刻惊慌之后,众人拾回理智,也对,据说裴家正在和宁家商谈婚事,宁溪姐试礼服,裴少一定会过来陪。

裴晚见到裴西州,嘴角矫揉造作的笑都拉直了,眸子里只有怯怕。

"哥。"

她弱弱的叫了声。

裴西州不冷不热的"嗯"了声,目光平淡的扫了眼她,余光仍旧锁着那道窈窕纤细的身影。

她看起来,很不想见到他。

这个认知让裴西州深瞳灰了灰。

感受着男人炙热的目光穿透人群看向自己,南知意的脊背绷了绷。

不情不愿也跟着喊了声,"哥。"

刹那间,男人深瞳碎开浅浅的愉悦。

"栀栀说的好。"

他目光仍旧锁着她,满眼的赞赏,"南通海算什么东西,也配让你替他赎罪?"

话落,气势也随之在空气飙涨开来,牢牢的震慑全场,众人嘴里的风凉话瞬间没了踪影。

"过来。"

这句话显然是对着南知意说的。

众人倒是没觉得奇怪,毕竟南知意和裴西州可是当了二十多年的兄妹。

但落入南知意的耳朵却漾起层层羞耻,贝齿咬住红唇,清泠泠的鹿眸倔强的看向裴西州,脚掌是一动不动。

他怎么敢当众这样命令她的!

是生怕关系不暴露吗?

凝着她鹿眸中的倔强,裴西州恍然,有些懊恼说出这句话,但话出口没有收回的道理,于是裴西州眯了眯眼,等着南知意的反应。

南知意自然不会回应。

如果不是顾忌有人在,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一钻。

僵持中,"咔嚓"更衣室门板打开,露出宁溪温柔的笑脸。

她眉眼含笑看向裴西州。

"你来了。"

她在众人目光中一步步走向男人。

无视他刹那间沉下来的眸,径直走过去,撒娇般的在他面前旋转一圈,拽着裙摆轻声问询,"西洲,这件礼服如何?"

"我打算在咱们的订婚礼上穿这件。"

宁溪眼底的温柔带着淡淡挑衅。

似在问:你敢当众打我的脸,让你和南知意的关系暴露吗?

裴西州深瞳内的讽刺潮涌而出。

从南知意的角度看过去,宁溪温声细语商量订婚的事情,裴西州那样冷淡的一个人,竟然没有一点点不耐烦。

他们那样般配,简直是天作之合。

明明这才是她想要的结果。

只要两人订婚,她就能顺利摆脱裴西州,让关系重回旧轨。

可心脏好似被无数针尖穿透,密布细细麻麻的刺痛。

她捏紧手心。

"咱们?"

沉洌嗓音撞入耳膜,"我怎么不知和你有订婚礼?"

宁溪瞪大眼,巨大惶恐浮出眼底。

当着这么多人,裴西州怎么敢!

他哪里来的底气?

可撞入男人深瞳的嘲弄,骇浪一浪高过一浪!

是。

如今裴氏集团已然全然落入他掌中,他这样的人,外表看着风光霁月,实际上从未将纲常伦理放在眼里。

不然他怎么敢……

对视的一眼,宁溪心头百转千回。她后悔了,后悔不该招惹裴西州这个煞神。

嘴角僵硬,宁溪试图力挽狂澜。

"可裴伯母已经在和我商讨婚事了呀!"

她咬着唇,泫然欲泣,一副被裴西州辜负的模样。

"可我从没答应,兴许讨论的是你和裴东城的婚事?"

裴西州将关系撇的一干二净。

宁溪脸上血色褪尽!

其他旁听的人也纷纷诧异。

"可、可是裴少,宁溪姐是您的女朋友呀!"

"女朋友没错,但我没说娶。"

裴西州语调凉淡。

"哥!"

裴晚瞬间站出来维护宁溪,"你怎么能这么说?"

"宁溪姐可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岂能这样辜负她?你这样想,爸妈都不会同意的!"

裴西州扬起眉梢看向裴晚。

这样温淡的一眼,可目光穿透镜片出来,莫名的危机摄的裴晚心头一缩!

"我的婚事,不容任何人做主。"

裴西州唇角含笑。

"裴晚,你刚回家,安分点,不是什么事都能让你掺合。"

裴晚噎住。

在男人强大的气势下哆嗦了下。

"西洲。"

"你不同意婚事,为什么来婚纱店?"

"你知道我看到你出现心里多高兴吗?阿姨来家里提亲,我以为我们多年感情修成正果了,没想到你居然这样看我。"

裴西州眼底潮涌出的讽刺更深。

目光也越来越危险。

"既然不满,那就分手?"

宁溪狠狠咬住唇内软肉,水眸全然是不敢置信。

他竟然能做到这般地步!

在场的人听到这里,深知这里不能呆了。

本来欢欢喜喜陪着宁溪来试婚纱,谁能想到裴西州竟然当众提出分手!

这样的瓜不是谁都有福气吃。

识趣的人纷纷离场。

"宁溪姐,我突然想到有点事没办完,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聚。"

"我也是。"

"我陪着你!"

就连之前想教训南知意的关悦也被生拉硬拽的拖走了。

宁溪身为北城第一名媛,身上多的是傲气,却没料到有朝一日居然在裴西州身上翻车,不过她顷刻间就收拾好了心绪。

"我不同意分手,西洲。"

"既然你不想订婚,那我就继续当你的女朋友。"

说完这句话,宁溪攥着手心离开。

裴晚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样收场,不满的看了裴西州一眼,却没胆撂话,只得转身跟上宁溪。

"宁溪姐,别伤心,等等我!"

两人进入更衣室。

之前还满满当当的婚纱店,一时只剩南知意和裴西州。

"过来。"

裴西州仍旧是那两个字,不过不同于之前的命令,此刻俨然软了音调。

南知意抿唇,无视他伸出来的宽掌,目不斜视的离开。

上车之后,裴西州脊背仰靠上座椅,阖了阖眸,周身弥漫而出一股疲惫和倦怠。

须臾空气才响起他的声音。

"为什么要跟她去试婚纱?"

"你难道不知道我正在解决这件事?"

"你是在质问我?"

南知意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在婚纱店的时候一颗心七上八下,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对裴西州是什么心境了。

听到宁溪说订婚礼的时候,心底密布刺痛。

甚至为和裴西州之间不能公开的关系而黯然神伤了一秒。

可听到裴西州跟宁溪提分手的时候,心脏又开始突突狂跳,猛烈的快要冲出喉咙。

"……没有。"

裴西州软了音调。

"以后不用委屈自己和宁溪接触。"

南知意拧着眉,"我有什么办法拒绝吗?"

"她是你的女朋友,而你是我名义上的哥哥,她想拉拢我,我根本没理由拒绝。"

"直接拒绝。"

裴西州道。

"我……没办法。"

南知意咬紧唇瓣,羞耻和惭愧让她在面对宁溪的时候抬不起头,更别提拒绝她。

"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

车厢顶灯勾勒他英俊的脸庞,"也会警告宁溪。"

"警告?"

这个字眼让南知意隐忍的情绪在顷刻间爆发,掐着的手心越来越紧,"你真让我意外。"

印象中的哥哥和宁溪姐的感情很好。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对自己生出心思,这样干脆利落的抛弃多年感情。

"我以为你和宁溪姐的感情一直很好。"

"你确定要和我一直谈论她?"

裴西州宽掌握住南知意的,深瞳内的情绪暗流沉沉。

"我们结束这种关系吧。"

南知意阖了阖眸,脸上满是隐忍,"我不喜欢。"

"不行。"

裴西州掌心力道收紧,越来越紧,好似稍微松手,南知意就会彻底从生命中溜走。

"你累了,回西风馆早点休息。"

南知意掀开睫毛,"你一定要逃避这个话题吗?"

她步步紧逼,"你要我和你维持这样的地下关系到什么时候?"

裴西州眯眼,危险的目光深深浅浅的勾勒她,"你想公开关系?"

"现在还不行,需要给我一点时间。"

"不想。"

南知意隐忍的情绪在这一刻瞬间爆发。

"我什么时候都不想。"

"裴西州,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你可曾站在我的角度想过?我和你以兄妹关系生活了二十多年,你口口声声喊爸妈的人,也被我喊了二十多年。"

"如果我们的关系曝光,不但要面对家人的激烈反对,还要面对世人异样的目光,你确定我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的开心?"

南知意没注意到,随着她的阐述,裴西洲深瞳的颜色越来越晦暗,危险。

"况且……况且我对你……"

南知意狠狠扼杀对裴西洲日渐萌动的情愫,残忍的吐出那个字眼,"我不喜欢你。"

下一秒,手腕力道骤松,下颌落入宽掌的钳制。

视线跟着撞入浓洌危险的眸。

"这才是你要说的重点?"

南知意在裴西洲受伤破碎的目光中,心脏疼缩成点。

她在密布的刺痛中,对着裴西洲心脏重重的捅下一刀,"……是,我不喜欢你,这才是重点!"

"哥,你了解我。"

"如果我喜欢一个人,哪怕隔山隔海,我都能赴汤蹈火。"

"可你……不行!"

裴西洲不怒反笑,温柔的光漾着,眼镜片折射不出一丝危险。

但南知意却紧张的神经都要崩断了。

"谁行?"

"陆砚?"

裴西洲凛唇质问。

"他……以前可以,现在也不行。"

南知意小心的数着呼吸,挑衅男人之后大气都不敢喘,措辞更是字斟句酌,生怕践踏他的底线,彻底把男人惹火。

危险从男人眼底隐匿。

他松开了南知意,脊背重新贴上靠背,单手撑靠着车窗,似陷入了低落情绪中,周身寥落出浓浓的孤寂。

南知意捏着手心,不敢再擅动,怕惊动男人。

车子平稳停入西风馆。

脚掌落地之后,南知意感觉对面的车门也被不轻不重的"嘭"上。

眼看着男人高峻的身形朝着自己逼近,她心底残留的最后那点落荒而逃的心思也消失了。

空气四散而逃,西风馆骤亮的庭院灯勾勒男人的轮廓。

他唇角匿着点笑,走到她面前,宽掌径直圈住她的细腰,生生提拽起来,将她径直扛到了肩上。

视线倒悬。

南知意也一改之前的挣扎反抗,乖乖的任由男人将她丢到了主卧室那张深黑色的大**。

大概是她的乖顺让裴西洲眼底戾气浅了些,他抬手解开领带,慢条斯理的将领带缠上她柔细白皙的手腕。

深瞳内徊还着欲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