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自从被裴家认祖归宗以来,裴晚面对裴家人都是游刃有余,唯独这个大哥,他那双犀利极具穿透力的眸睨过来,就震慑的她心头发颤。

好似她那些阴暗的手段在他眼前无所遁形。

门板大张。

铁灰色的西装映入眼帘,熨烫笔直的裤线包裹着逆天的两条长腿跨入病房。

那张标志性的眉眼昳丽俊美,白炽灯在他的金丝边眼镜上汇聚成一道光。

一米九二的逆天身高,以及周身裹挟的强大气场,牢牢的震慑着人心。

来人赫然是裴西州。

以及,他身后掩映着的南知意。

“大哥。”

裴晚怯怯的叫了声。

“西洲。”

宁溪不悦的目光落在裴西州牵着南知意的手上。

指节宽大的大手,和指节纤细嫩白的小手,交叠在一起的画面感莫名的很有cp感。

而正是这股cp感让宁溪咬牙。

因为宁溪的目光太炙热,刺的南知意下意识要缩手。

裴西州淡瞥了眼,顺势将空掉的手掌单手揣入裤兜,指尖上仍残留着柔滑细腻的触感,他不自觉捻揉了下。

“医生怎么说?”

裴西州看向裴晚。

裴晚在他锐利的目光下不自觉乱了方寸。

“嗯,医生说病情变严重了,需要输血。不过哥哥没关系的,我没事。”

宁溪眯了眯眼,见状助攻了下。

“西洲,你今天太冲动了。”

这样一转移话题,裴西州的注意力果然不在裴晚身上,而是抬起下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宁溪胆儿颤,被看的呼吸都停止。

却还是攥紧手心,笑着道:“我知道你和栀栀的感情好,毕竟是二十多年的兄妹感情,但是栀栀现在毕竟结婚了,有些事情应该让他们小两口自己解决。”

她自认为说的很得体,没有半分不妥。

但裴西州的话丝毫没留情面,“宁溪,提醒你一句,你僭越了。”

宁溪的指甲瞬间刺入手心。

一股刺痛汹汹而来,差点让她破防。

虽然她和裴西州只是合约男女朋友的关系,但裴西州在外人面前一向给足她面子。

偏偏碰到南知意,这些破例全都不见了。

宁溪眼底的戾气一闪而逝,却很快收拾好情绪,适时露出点委屈。

“抱歉……”

说完这句她似是再也承受不住,拎起包,弯腰对裴晚说道:“今天太晚了,我不能陪着你了,晚晚,明天我再来看你。”

说完,深深的看了眼裴西州,甚至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南知意,然后踩着步伐飞快的离开。

明显的负气模样。

南知意被宁溪最后一眼看的心中发毛,下意识的伸手拽下裴西州的西服衣角。

“哥,你要不要去追?”

“宁溪姐好像生你的气了。”

其实南知意没怎么见过裴西州和宁溪相处,本以为两人会很恩爱,没想到也和她和陆砚一样,会生气,会闹小性子。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裴西州对宁溪姐冷冰冰的,不似男女朋友,更似上司对下级。

“不必。”

裴西州看向裴晚,“既然病情加重了,那就好好养病。”

“还有一件事——”

他这一句,一下子吊起两个人的心。

裴晚不明所以。

南知意也好奇。

接着,沉洌嗓音灌耳:

“裴晚,我不清楚你和陆砚发生了什么,但陆砚是栀栀的丈夫,希望你谨守本分,好好的和陆砚保持距离——”

裴晚瞬间瞠大眼睛!

简直不敢相信耳朵!

可等她定睛去看的时候,却发现没看错,自裴西州瞳仁透出来的目光冷的瘆骨,冻的她牙齿都哆嗦起来。

“哥!”

“我……”

裴晚想解释,可不等眼角的泪涌出。

裴西州的话再度砸落,“我言尽于此,裴家不能闹出姐妹阋墙的丑闻来。”

“你若喜欢陆砚这一款,我会为你物色比他更优秀的男人。”

裴晚这下不但是齿冷,就连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

“我没有,我和陆砚哥从来都是清白的!”

裴晚辩解了句,目光瞬间定格在南知意的脸上,小脸儿瞬间变得煞白,“是不是姐姐和你说了什么?”

“还用她和我说什么?你今晚不顾自己的身体去给陆砚挡咖啡杯,难道没说明什么?”

“那是因为——”

“砰——”

门板倏然被人从外面撞开,陆砚满是讽刺的脸映入眼帘。

“裴西州,我有话和你说。”

陆砚眯着眼阔,带着挑衅的目光笔直的看向裴西州。

裴西州睨着陆砚,突兀冷笑了声,宽大指节捏成拳,腕骨和掌背的青筋狰狞怒张,空气还响起指节捏紧的“咯吱”声。

“看来是刚才没挨够打。”

“找死!”

裴西州目光危险,如薄冷的刃。

空气中涌动着浓浓的硝烟味。

“陆砚哥,别冲动!”

裴晚下意识的制止。

南知意也忍不住拽住裴西州的胳膊,担忧的看他,“哥,够了。”

裴西州握住南知意的手按了按,然后推开,瞳内暗色涌动,“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安心,自有分寸。”

陆砚睨着这一幕,须臾,自唇角嗤出一声。

冰凉的,嘲弄十足。

一前一后,两人离开病房。

陆砚嘴角叼着烟,双手插兜,在医院病人休闲的凉亭前停下,脚掌悬空站在台阶前,目光似是放空落在了闪烁的霓虹上。

“你不会得逞的,裴西州。”

意味不明的一句话,却在落下的那一刻,让氛围瞬间凝至冰点。

锃亮的皮鞋上前,在陆砚的身边落定。

一身休闲西装,裴西州周身的松弛和陆砚紧绷的肩膀形成鲜明对比。

修长如玉的指节捏着一只烟,凑至鼻尖轻嗅,喉骨溢出沉洌嗓音。

“至少赢过你,你在她面前还有多少筹码?”

“在你信用破产的那一刻,陆砚,你就注定要输。”

“你不是输给我,而是输给了她。”

“二十多年间,裴家给了她最好的,她自小千娇百宠的长大,生出了凛凛傲骨。”

“从你轻蔑她,瞧不起她身世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一败涂地。”

陆砚心底惊起骇浪,眯着眼不等侧身,突然眼帘中抬起一条长腿,下一秒,劲力席卷而来,他从悬空的台阶踉跄跌至地面——

好容易站稳脚跟,一扭头,只见裴西州居高临下,眼底骤起风暴!

不等陆砚跨上台阶,那条烟灰色的大长腿再度凌空踹来!

陆砚怒目圆睁,险险的闪开,眯着眼,目光霎时变得危险。

“你疯了吗,裴西州?纵然你敢起这个心思,你敢暴露分毫吗?”

“谁给你的胆子,娶了栀栀,还敢对裴晚动心?裴家的女儿,岂容你戏耍?”

“陆砚,你是活腻了。”

裴西州双手插兜,清冷的眸掩在金丝边眼镜后,穿堂风拂动他额前的碎发,明明依旧是斯文模样,但自周身飙涨出的气势却如薄刃。

仿佛裹着棉花的致命一击,会趁你不注意,咬住你的脖颈,扼断你的呼吸。

陆砚稳住身形,突兀冷笑,“你知道了。”

“是又如何,但我不是你,知道分寸,我和裴晚一直保持着距离。”

陆砚深深看着裴西州,迎着他凛冽的眸,挑衅般一字一句,“我会处理好这件事,好好的挽回栀栀,彻底绝了你的心思。”

“毕竟,我不希望栀栀背负你的罪恶,承受任何流言蜚语。”

撂下这句话,陆砚转身就走。

裴西州环伺在侧,浓浓的危机感让他生出一种迫切,想尽快的把南知意挽回,牢牢的抓在手心。

凉亭内。

风拂凉亭旁的柳树,苍绿的柳条轻轻碰触裴西洲铁灰色的西服衣角,他身子颀长,似被寥落包裹,许久没动弹一下。

陆砚离开后,立刻转身往裴晚的病房走,在走廊里见到了坐在长椅上低头戳手机的南知意。

通明灯光勾勒她雪白脸庞,拉长的阴影斜斜的落在脚边,好似也将她的脆弱易碎拉满了画面。

耳畔情不自禁浮现裴西州说的“凛凛傲骨”,心脏好似被攥了把,他脚步不由得放轻,然后贴着她身边落座。

南知意抬头,恰好撞入陆砚暗潮涌动的眸。

她好看的眉毛拧了下,下意识要起身躲开。

但是手腕被一股力道捏住,陆砚眸光中的眷恋小心的破出来,“栀栀,我们聊聊。”

说实话,哪怕和陆砚闹到了这样不可开交的地步,南知意还是想好聚好散的。

想到后天和陆家的聚餐,她抿唇坐回来。

只是在看向陆砚的时候,眼底没有一点点的温度,“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我没有太多时间,我还要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

陆砚想到她现在在自家医院上班,心脏都柔软的一塌糊涂,有一种将南知意圈入自己地盘的安全感。

“今天第一天上班,适应的怎么样?”

“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我让院长帮你安排一下。”

“你要和我聊的就只是这个吗?”

其实在陆砚铭知道裴晚和她不对付,却还是答应她在陆氏医院实习的那一刻,她就彻底对这个男人死心了。

之所以不想闹的太难看,还是看在七年的情分上。

而且陆砚在这几个月的救赎,也稳稳的托举了她,让她不至于太崩溃。

她知恩,所以能忍则忍。

南知意的抵触陆砚都看在眼里,胸膛里那股烦躁越来越盛,但是面对油盐不进的她,他生出一股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

“一会跟我一起回婚房,我们已经很久没过二人世界。”

瞬间,陆砚对上一双清冷嘲讽的眸。

“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过什么二人世界?”

“我们是夫妻。”

陆砚也有些愠怒。

不明白南知意到底在闹什么,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他和裴晚拍婚纱照的确是他不对,但他初衷是为她,而且已经道过歉,她还想如何,难道要他以死谢罪?

“嗯,关系破裂的夫妻。”

南知意起身,居高临下的俯瞰着陆砚皱了皱眉,深吸一口气,极其耐心的道:“陆砚,我和你提离婚不是在开玩笑,我希望你能郑重考虑。”

“如果我不肯呢?”

“栀栀,我对你有七年的感情。”

南知意的神色越来越冷。

有些话她不想说的太明白。

“那我会考虑找律师起诉,陆砚,你不想闹到那样的地步的,丁阿姨和我的感情很好,我不希望因为和你离婚,也失去这段关系。”

陆砚这会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南知意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离婚,可明明之前她的态度没有这般强硬,一切的转折点——

裴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