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强打起精神听课,奈何昨夜睡得太少了,听了这么久已是强撑,此刻早已昏昏欲睡。

“砰!”

安静的殿内,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众人转头看去,只见王易林正捂着脑袋,不知所措的看着众人。

昭阳被这一声击得清醒了大半,循声望去,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王易林眼底两团厚重的乌青,脸色苍白,像是个被吸了精血的骷髅。

他注意到昭阳的目光,却不敢与她对视,始终垂着脑袋。

陆铮早就看不惯他,扬声道。

“你昨夜莫非做贼去了?怎的如此荒唐?”

王易林本就心虚,被他这么一问更觉紧张,也放大了音量。

“你休要胡说,我昨夜一直在住处未曾外出过。”

陆铮紧紧相逼。

“那你昨夜在作何,怎么像是没睡觉似的?”

王易林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借口,气势灭了大半。

“我,我有心事不行呀。”

“你能有什么心事,一天不是想着怎么抱大腿,就是想着该说些什么阿谀奉承的话,莫非是想这些想得睡不着?”

王易林气急,拍案而起,怒吼。

“你莫要欺人太甚。”

“我就要欺你,你当如何?”

“你!”

“好了!都当孤是摆设不成?”

殿内瞬间静了下来,昭阳看着王易林那一副颓丧的模样就觉得厌恶,朝他道。

“你既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

王易林巴不得回去睡上一觉,晚上好去大战一场,闻言立刻道。

“谢殿下。”

起身摇摇摆摆往外走去,走到殿外正好撞到徐言身上,他忙道歉。

“徐督主,实在对不住。”

徐言脸上挂着一向清冷的笑容。

“无碍,公子慢些。”

王易林没想到徐言这么好说话,一时有些意外,狗腿子本性再次暴露。

“要我说,徐督主长得一表人才,心胸豁达,又有谋略,真是天下难得的俊才,虽然没了那啥,但依旧无法遮挡您的风采。”

徐言慢慢敛了笑意,冷眼看着他。

王易林看到徐言的变化,心里一惊,莫非拍到了马蹄上?怎的就生气了?慌忙拱手赔礼。

“徐提督勿怪,是我多言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

徐言转过身,视线刚好与昭阳对上,昭阳扬起脑袋冲他一笑,若春风拂面,消散了一切烦恼他指了指谢琅,提示昭阳认真听课,自己则漫步到玉清池旁。

池水清澈透明,轻柔地**漾着碧波,让徐言倍感舒适,一群鱼儿绕过假山游了过来,为首的两条鱼,一条是金黄色的小鱼,一条是黑色的,比金黄色的鱼稍微大一些,两条小鱼并肩而游,若同进退的挚友,又若恩爱的眷侣。后面一条鱼游了上来,意图靠近金黄小鱼,却被黑鱼猛地一个转身给吓跑了,后面鱼儿俱散,只留他们两条小鱼在池水中肆意游走,但不管在何处,他们总是挨在一起。

“呵呵……”

徐言眉目舒展,忍不住轻笑两声,向小内侍要来鱼食,有一下没一下的喂着。

……

“你说太子让他回去休息了?”

“回陛下,是的。”

皇帝放下御笔,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太监。

“他还去巴结徐言了?”

“……是。”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皇帝气得脸色铁青,摆手让小太监退了下去。他现在是真的后悔极了,就不该让昭阳自己选,偏偏就选了个最差劲的。

过度纵欲,昭阳才初尝情事,哪里经得住他整夜整夜的折腾?他还去巴结徐言!皇帝一想到这点就气得牙痒痒。

“宣王志!”

王御医来得很快,看到皇帝脸色铁青一时有些紧张。

“陛下……”

“若停几日会怎样?”

能在此时火急火燎地叫他来,又问这样的话,原因也只有那一个了。

“也不会怎样,就是会降低一些受孕几率,可是太子殿下吃不消?”

皇帝想也不想便道。

“停几日吧。”

王志略想了一下又问。

“那过几日又用什么借口让他过去呢?”

皇帝愣了一瞬,方才太生气了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总不能再办一个宴会吧。”

皇帝实在是很厌恶那个王易林,但一想到计划,又犹豫了起来,问道。

“可有什么能缓解的法子?”

王志道。

“不如臣开个方子,让王公子早点睡吧。”

皇帝想着目前也只能先这样了,但愿昭阳能早日怀上龙嗣,叹了口气道。

“就这样吧,再给朕开一些提神的药,朕最近精神越来越不济了。”

王志一听,立马皱起了眉头。

“陛下,您药喝得太频繁了,此药伤身,不能再加了。”

皇帝无所谓道。

“朕让你开你就开,朕的身体朕清楚,不过是捱日子罢了,昭阳的事才是大事。”

王志还欲再劝,皇帝已经面露疲态。

“去吧,朕想休息一下。”

王志心下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退下。

“莫要告诉太子。”

“……是。”

……

这一日真是累极了,不仅仅是上午的课业,下午的骑射课更是折磨人,她本来就有些疼,今日偏偏以骑马为主,她虽然只骑了一会儿,但还是觉得火辣辣的,徐言替她向常林告了假,扶着她一路回了东宫。

他皱眉看着昭阳一瘸一拐的姿势,道。

“脱了吧,我给你擦点药。”

昭阳实在有些疼,也不再扭捏,红着脸躺在**。

徐言俯身给她擦药,冰冰凉凉的,好像不再那么火辣辣,昭阳听到徐言啧了一声。

“逞什么能,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

“我是太子,不能带头坏了规矩。”

徐言冷笑两声。

“大梁有你这样规行矩步,克己复礼的储君,是大梁之福……”

他语气淡淡,昭阳却听出了一丝怒火。

“看这样子,真的要休息几日了。”

她说的不单是骑射,徐言自然也听出来,他放下药瓶,替昭阳穿好裤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胸不闷吗?这里又没外人,把裹胸布取下来吧。”

昭阳双手猛地捂住胸口,面色紧张地看着他。

“我得休息几日。”

徐言淡笑两声,伸手扯下她紧紧抱在胸前的双手。

“怕什么,我又不是禽兽,你都这样了,我还不放过你?”

昭阳对他的话丝毫不信,将胸口捂得更紧了。

“昨夜说好了只一次。”

徐言靠近她,解开第一颗扣子,讥诮道。

“说好了一次?我同意了吗?”

昭阳:……

禽兽!还敢说自己不是禽兽!

徐言拍拍她的手,温柔道。

“好了,我答应你,今日绝不碰你。”

他见昭阳还是不动,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不禁苦笑。

“我今夜回值房睡,陪你用过晚膳就走。”

昭阳这才放下手来,任凭徐言将她上半身褪了个干净,当露出遍布红痕的酥胸时,她明显感觉到徐言呼吸变得沉重了一些,立刻抓起中衣往上套。

徐言拿过衣裳,慢慢替她穿上。

昭阳从未在穿男装的时候不束胸,这种感觉真是好极了,她能大口大口地呼吸,肆无忌惮地走来走去,笑容都变得愉悦了不少。

徐言视线停留在他腰间系着的白玉上,晃了晃神,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温柔地捏住昭阳指尖,道。

“午觉也没睡多久,要再睡一会儿吗??”

“不了,上次在安国寺里跟你学了一点心经,只学了个皮毛,现下有时间你再给我讲讲吧。”

说完她命人取了书过来。

“我总觉得自己不是完全懂。”

徐言平静道。

“那是因为你心中有大业,身负江山。心里事太多的人,是静不下来的。”

其实不只是她,徐言自己又何曾真的做到过静,他只不过是看着安静而已,心里,从未静下来过。

昭阳合上书问。

“所谓五蕴皆空,是要让人色、受、想、行、识都是空的,这等超凡脱俗,谁又能做到,我能想到的,只有安国寺的主持。”

徐言取过她手中的书,放在案几上,抱着她道。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你不是菩萨,无需替世人度苦厄,你为这个天下,牺牲的已经够多了。莫要苛求自己。”

他胸膛坚实又暖和,昭阳忍不住将自己整个身子藏进去,信手拿起一旁的心经自顾自看着,徐言一把夺过来,扔得远远的。

“莫要看这些东西,看得人郁郁沉沉的,跟个看破红尘的比丘尼似的。”

昭阳笑问。

“那你呢?岂不是老成的跟安国寺的主持似的?”

徐言眼底笑意晕染,把玩着昭阳的手指。

“也好,我们就是老夫老妻了。”

昭阳仰头看他,徐言也埋头看她,四目相对,二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轻快的笑意。

“这么听着还真不错,我倒是好奇你老了是什么样的。”

“老了也是个俊朗丰逸的男人。”

昭阳咯咯咯笑着,二人抱作一团,氛围正好,景桢在外面喊道。

“殿下,王公公来了。”

昭阳一愣,立刻坐直身子,徐言也收回了手。

“进来。”

王瑞安推门而入,观两人神色轻松自在,眼底笑意清浅,应是心情极好的。

“殿下,干爹。”

徐言往淡粉色茶杯里注入茶水,递给昭阳,又在云水蓝的杯子注入茶水自顾自喝着,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王瑞安眼尖,认出那两套茶盏是他们在安国寺时用的,现在又同时出现在东宫,可见二人之间毫无嫌隙,他也放松了语气,道。

“陛下送了些药来给王公子。”

昭阳疑惑道。

“什么药?给王易林做甚?”

王瑞安看向徐言,有些犹豫。

徐言眉头一皱,道。

“要说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王瑞安摸摸脑袋,道。

“唉,就是让王公子休息一晚的药。”

房间内安静了一瞬,昭阳无所谓道。

“知道了。”

徐言也淡定地喝茶,无甚反应。

王瑞安;???

干爹不愧是办大事的,绿帽子都戴到头上了还能这么淡定,仿佛不关他事似的。

他观徐言神色,一时未做反应,徐言看着他问道。

“还有事?”

王瑞安忙摇头。

“无事,我先退下。”

徐言想了想又问。

“陛下身体怎么样了?”

“最近精神越来越不济了,汤药换了又换。”

徐言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昭阳。

昭阳神情有些落寞,徐言想她大概还是心疼皇帝的吧。

“你先下去吧。”

王瑞安应是退下。

“这段日子多去陪陪陛下吧。”

昭阳一想到她现在正在经历的事情,就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若非徐言,她便真的要同一个不爱的男子做最私密的事了,她现在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人状态去见皇帝。

她沉默不语,徐言也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