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赵虞在西城门止乱时,被他一度遗忘的曹索,正带着侯平、刘舟等几名护卫直奔郡守府。

此时,西城门一带的嘈杂与喊杀声已传到了这边,非但引地路人纷纷顿足看向西边,亦让曹索一行人面色大变。

“都尉……”护卫侯平不安地提醒曹索。

『……该死的,那些叛军被那周虎看出了破绽么?』

曹索回头看了一眼西城门方向,心中亦有些烦躁,他低声说道:“快,加快速度。”

他很清楚,事到如今,他唯有挟持颍川郡守李旻,令那周虎投鼠忌器,才有机会让他与他的家人活命。

想到这里,他匆匆来到了郡守府。

在郡守府前值岗的郡卒,自然都认得曹索,瞧见曹索,纷纷带着惊讶之色行礼问候:“曹都尉,您回许昌了?”

“啊,郡守大人在府内么?”曹索不动声色地应付着。

那些郡卒不疑有他,为首一名士卒笑着点头道:“曹都尉是来向郡守大人覆命么?……郡守大人就在府内,小的这就去通报……”

“不必了。”

不等这名士卒说完,曹索就带着侯平等几名卫士闯了进去。

那士卒赶紧喊住曹索:“曹都尉……”

“怎么?”曹索回头瞪了一眼那几名士卒。

不得不说,曹索在许昌当了十几年的都尉,哪怕如今被赵虞夺了职位,但积威犹在,只是一记眼神,便硬生生叫那几名郡卒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咽回了肚子。

看着曹索一行人扬长而去,几名郡卒面面相觑,他们都感觉今日的曹都尉有些不好相与。

进府之后,沿途遇到的府吏纷纷向曹索一行打招呼,而曹索也从这些府吏的口中问出了李郡守的下落,直奔李郡守所在的书房。

片刻后,曹索一行人便来到了李郡守的书房。

此时,李郡守正在书房内处理事务,忽见门外的护卫走入,抱拳禀告道:“郡守大人,曹都尉求见。”

“曹索?”

李郡守不疑有他,冷着脸喝道:“叫他进来!”

于是,曹索便独自走入了书房,留在侯平、刘舟与其他卫士书房外,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看看你做的好事!”

才见到曹索,李郡守便将前者训斥了一顿。

而奇怪的是,曹索也并未立刻发难,他只是看着满脸愠怒的李郡守,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而就在这时,十几名官吏带着几十名府卒急匆匆地奔到了李郡守的书房外。

见此,李郡守书房的卫士立刻喝斥道:“你们要做什么?”

话音未落,就听为首的官吏急声喊道:“张护卫、李护卫,曹索叛变!曹索叛变!……小心!”

“什么?”

张姓卫士闻言色变,下意识地想要拔剑,但遗憾的是,曹索的护卫侯平早有准备,抢先拔剑,将利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一侧。

而另外一名李姓卫士,亦被刘舟与其他几名卫士制住。

“……曹索叛变!曹索叛变!”

屋外的喊声传到了书房内,使李郡守训斥曹索的话戛然而止。

『曹索……叛变?』

李郡守难以置信地看着曹索,眼睁睁看着曹索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旋即拔出了腰间的利剑。

“对不住了,郡守大人。”

朝着李郡守拱了拱手,曹索大步上前,一手抓住李郡守的衣襟,一手将利剑搁在了后者的脖子处。

年过五旬的李郡守又惊又气,怒斥道:“曹索,你做什么?你要造反么?!”

曹索恨恨道:“是大人逼我的,若非大人偏信周虎,我岂会落到今日这种地步?……我不想加害大人,请大人莫要轻举妄动。”

说罢,他便挟持着李郡守缓缓走出了书房。

此时,郡守府内越来越多的官吏与府卒被惊动,就连代行郡丞事务的长史陈朗,亦带着几人来到了这边,见曹索与他的护卫们竟挟持了李郡守,陈朗大为震惊。

可能是因为这边就属陈朗官职最高,陈朗怒声斥道:“曹索,你竟敢挟持郡守大人,你大逆不道!”

话音刚落,此地众多的官吏亦纷纷愤怒地声讨曹索。

“少废话。”

曹索挟持着李郡守,沉声喝道:“陈朗,你听着,现在我要派我的卫士,带着我的家眷离开许昌,倘若期间胆敢有人阻拦,看到曹某手中这柄剑了么?”

感受着脖颈边那柄利剑的冰凉,李郡守又气又怒,却亦不敢动弹。

不得不说,这位年过五旬的老大人,堂堂李氏公族子弟,这辈子还未遇到过被人挟持的经历,更遑论,是被他曾经提拔的都尉挟持。

见此,陈朗连忙招呼众官吏闭嘴,免得刺激曹索,他私下谓一名官吏道:“快,快去禀告周都尉。”

而此时,曹索则吩咐侯平、刘舟等几名卫士道:“速去我府上,将我家眷与你等家眷带来此处。”

“是!”

刘舟等几名卫士立刻抱拳而去,以陈朗为首的郡守府官吏自然不敢阻拦,唯剩侯平留在曹索身边,以应对不测。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陈朗忽然听到身背后有人喊:“韩尉史带着黑虎卒来了。”

『韩和?』

陈朗回头一瞧,果然看到尉史韩和带着几十名头裹黑巾的黑虎贼急匆匆地朝这边而来。

“韩尉史。”

陈朗朝着韩和拱了拱手。

韩和顾不得拱手回礼,在挤到人群前后,便将目光投向了曹索,见曹索果真挟持了李郡守,他的神色不禁变得复杂起来。

“曹都尉。”他朝着曹索拱了拱手。

“韩和啊……”

曹索淡淡瞥了一眼韩和。

尽管韩和曾经是他最倚重的旧部之一,但自从韩和转而投奔了那周虎,这名旧部就在曹索的心中被划掉了。

只见在众人的目视下,韩和朝着曹索拱了拱手,正色说道:“曹都尉,周都尉已识破了你勾结叛军试图对许昌不利的阴谋。在派卑职前来时,周都尉已经控制了西城门处的混乱,并且,派黑巾卒封锁了你的府邸……请曹都尉莫要再一错再错,速速放开郡守大人。”

“……”

曹索沉默了片刻,沉声说道:“你去告诉周虎,叫他将我与我一干护卫的家眷悉数安然无恙带至此处,再准备十辆马车,只要我等离开许昌,我便将郡守释放,否则,我就一剑杀了李郡守。……堂堂郡守遇刺,我看那个山贼头子如何向朝廷解释,如何再做他升官发财的美梦!”

“丧心病狂!”

“简直无耻!”

围在一旁的众府吏门当即破口大骂,但曹索却不为所动。

在他决定背弃朝廷、投奔叛军时,就已经做到了被万夫所指的准备,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仅仅只是没能里应外合拿下许昌罢了。

见曹索冥顽不灵,尉史韩和叹了口气,唯有立刻派身后的黑虎贼前往西城门,向都尉赵虞禀告此事。

此时在西城门处,城门已被贾庶、牛横二人带兵夺回,奋力关闭了城门,而叛军曲将邹袁,亦被秦寔奋力拿下,其余侵入城内的叛军,要么投降、要么被杀,就连尉史刘间,亦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选择了投降。

内忧已除,就只剩下外患了。

赵虞站在城墙上,亲眼目睹郭淮军的又一次进攻被守城的郡军击退。

但他脸上却没有半分放松之色。

因为,叛军的主力军终于赶到了,一面明晃晃的‘项’字军旗,意味着叛军的大将项宣,终于率军抵达了许昌。

就在赵虞眺望城外远处的叛军主力时,贾庶亲自押解至尉史刘间,来到了城门楼前。

“都尉。”

随着刘间面色苍白地跪倒在赵虞面前,贾庶抱拳向赵虞覆命道:“幸不辱命,在牛猛士的协助下,末将已夺回城门,将其关闭,侵入城内的叛军,也悉数得到控制,叛将邹袁,亦被秦寔拿下。”

“很好。”

赵虞满意地点点头,旋即低头瞥了一眼刘间,淡淡说道:“刘间,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那刘间岂敢再做隐瞒?

在赵虞的逼问下,他哆哆嗦嗦地向赵虞说出了曹索叛变的过程,包括项宣与曹索如何移花接木,看似带着六千余名郡兵从颖阴突围,结果却带着两千余叛军突围到了许昌。

就连赵虞听了亦不禁要称赞一声:妙!

谁会想到,曾亲自带着六千余郡兵突围的曹索,半途竟换了一拨突围的士卒呢?

怪不得就连旅狼都没向许昌做出提醒,显然是被项宣这招移花接木给骗过去了,误以为只是曹索率军突围,完全没想到其中竟还有这等阴谋。

“都尉,刘间投敌反叛,当杀!”

门侯王伉恼羞成怒般劝道,附近的士卒亦是纷纷响应。

也难怪他们气愤,要知道,这回若不是赵虞谨慎,死活不肯在天亮前开启城门,他许昌说不定可就要遭殃了。

而更让王伉等人感到尴尬、感到羞恼的是,就当这位周都尉做出正确判断时,可笑他们这群人,居然被一群叛军的花招骗得团团转,反而觉得这位周都尉‘心冷残酷’、‘不近人情’。

王伉越想越觉得羞愤,恨不得一刀宰了刘间来掩盖他们这些人的过失。

“周都尉饶命!周都尉饶命啊!……在下本不欲投敌,是曹索逼迫,在下不得已而为之。”

见王伉等一干兵将纷纷叫嚷着要杀他,刘间吓地面色苍白,跪在赵虞面前连连磕头。

面对刘间的求饶,赵虞不为所动。

事实上,杀不杀刘间,在他看来无关乎大局,关键在于城外的叛军主力,以及这次险些让他阴沟里翻船的项宣。

那项宣是否还有后续的诡计,这才是赵虞所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