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盘子碎了一地,剩下的汤汁也溅得到处都是,陈宝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将损坏的物件记一下,都记在这位公子名下。”她扭头对柳如烟说。
明珠楼本来面向的就是达官贵族,里面的一应器皿都是最好的,这一桌子的碗碟怎么也得百余两了。
柳如烟早就拿起纸笔在记了,好不容易来了个冤大头,可不得狠狠地宰他一大笔。
陈宝珠瞟到她本子上的合计五百两那几个大字时,嘴角抽了抽。
那男子对旁边的人道:“她要让我赔银子……她说要我赔银子……哈哈哈哈哈哈……”
他那模样活像听见了多大的笑话一般,旁边几人也是笑得直不起来腰。
就在他们大笑的时候,琉璃回来了。
“姑娘,那个稍胖些的是安国公府上的二郎君齐安,他左边的是林侍郎家嫡出的大郎君林木川,右边的是太常侍家的二郎君和三郎君。”她低声在陈宝珠耳边说道。
安国公是当今陛下宠妃齐妃的父亲,也是六皇子的外祖,重活一世竟还是和他撞上了。
顾远阳只是个马前卒,真正害得陈家家破人亡的幕后推手是六皇子,陈宝珠本想先积累自己的实力再报仇,既然如今已经碰上了她也不能让对方觉得好欺负。
她低声在琉璃耳旁吩咐了几句,又递了个小荷包过去。
“尽管闹得大一些,出了事我担着。”她又说道。
琉璃颔首,她接过荷包又匆匆出了明月楼。
闹事的几人也终于笑够了,齐安重新坐回椅子上,他一条腿搭在扶手上活像一个无赖。
“我今天倒是要看看,小娘子准备如何让我赔这个钱。”他语气轻佻。
其他几人见他坐下,也都跟着坐了回去,都是一副看好事的表情。
陈宝珠并不介意,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又让琥珀去给自己倒茶。
做完这一切她才开了口:“郎君一会儿莫要哭着出我这明珠楼便好。”
齐安冷哼一声:“当真是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我是何身份?”
他在上京这么些年不说能横着走,一般人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对他说这种话的也就陈宝珠一个。
“齐国公的孙子齐安。”
齐安面露震惊之色,他震惊的并不是面前这个女子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是她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敢对他这般无礼。
“你既知道我是谁,为何还敢这般对我?”他问。
陈宝珠扯起嘴角:“我本本分分开店,你偏要来吃霸王餐,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白吃白喝的道理。”
齐安只觉得她单纯,像这样的酒楼只要自己愿意,不知道能踩死多少家。
琥珀端着泡好的茶走了过来:“姑娘请喝茶。”
陈宝珠接过茶碗,扭头问道:“几位公子可要喝茶,上好的普洱只要十两。”
只要十两?
齐安险些跳起来,她怎么不去抢,一杯破茶要十两银子?
“你自己喝吧,爷要回去补觉了。”他觉得无趣打算离开了。
陈宝珠给风行使了个眼色,风行立即将人拦了下来。
“你这是何意?”齐安皱眉。
陈宝珠喝了一小口茶,才说道:“齐郎君要么把账结了,要么就老老实实坐在这陪我看场戏再走。”
“我要是不答应呢?”齐安面露狠色。
陈宝珠眼皮都没抬一下:“那就得罪了。”
她话音落下,风行就将齐安的手反剪在背上,其他几人想冲上来救人却被子墨挡住了。
“臭娘们你快放了老子,不然老子让你死无全尸——”齐安骂骂咧咧的声音响遍了明珠楼。
比他声音更大的是明珠楼外看热闹的百姓,就这么一小会时间,那些人就把明珠楼围得水泄不通了。
“姑娘,我去看下外面为何这般吵。”琥珀转身欲离开。
陈宝珠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着急,我们一起去。”
“把他们也带上吧。”
齐安嘴里还在辱骂陈宝珠,风行索性用自己的汗巾把他嘴堵上了。
一行人走到门口便看见许多人正伸着脖子往里瞧,见到嘴里塞着汗巾的齐安几人时,都忍不住鼓起了掌。
看来上京百姓当真是苦齐安久矣啊!
她当初听柳如烟说她有个常客去喝花酒从不给钱,不仅如此,他无论去哪里拿别人的东西从不给钱,还动不动就调戏小娘子。
这样的人能活到现在,属实是齐家把他保护得好。
如今遇见自己,他逍遥自在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这人欲在我明珠楼吃霸王餐,今日我便把话撂在这里,他若是不把账结了,我就让他在明珠楼当牛做马,直到还清欠款为止!”陈宝珠指着双手被反剪的齐安说。
她话音刚落下,人群中就传来一阵**,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明珠楼门口。
“这位小娘子说话倒是狂妄,我齐家的儿郎岂是你能使唤的?”马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贵气的男子。
琉璃从人群中挤到了陈宝珠身侧,在她耳边说道:“这是齐家的大郎君齐砚。”
“哥——”
“救我啊哥——”
齐安嘴里的汗巾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他一张脸通红,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什么。
“这个臭婆娘竟敢这样对我,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啊哥——”他形容狼狈,毫不掩盖语气里的杀意。
陈宝珠仿佛没看见一般,她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后才说道:“令弟在明珠楼就餐后欲离开,我让他付账他却掀了我的桌子,砸碎了桌上的碗碟,自古以来欠债还钱,你齐家若是给不起这个钱,完让他以工抵债又有何不可?”
她这话确实没有问题的,大魏律有规定,若在酒楼吃完饭没有银钱支付,可以选择以工抵债,这件事就算是告到官府也是说得过去的。
“一顿饭钱完齐家还不至于给不起。”齐砚冷哼一声,“这个钱我替他付了。”
陈宝珠朝旁边看了一眼,柳如烟立即拿着账本念道:“十斤卤牛肉三百两,三个卤猪肘子一百五十两,二十壶梨花白二百两,各种炒菜五十两银子,再加上齐郎君损坏的碗碟五百两,共计一千三百两银子。”
她声音落下,刚还闹哄哄的酒楼门口立即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