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利聚的人,总会因利而散。

顾家因钱财娶了她,总会因为更大的**舍弃自己。

这话陈宝珠没说,她扶了扶头上的朱钗:“去替我准备一套赴宴可以穿的衣裙,再去库房将那套金累丝点翠嵌东珠头面拿出来。”

“赴宴?”琥珀一脸茫然,“姑娘要赴谁家的宴?”

陈宝珠正欲回答,就看见丫鬟秋月走了进来。

“世子妃,太师府送帖子过来了。”她一边说,一边将帖子递了过去。

秋月是她成婚后,刘氏那边送来的人,经她手送到自己面前的,必定已经让那老婆子过过眼了。

陈宝珠接过帖子试探性地问:“婆母那边怎么说?”

“老夫人说,您带着女眷们去就行了,她年纪大了不太想出门。”秋月微低着头,一板一眼地答。

陈宝珠垂眸。

刘氏那个老婆子答应得这般爽快,定是想让她听见那些贵女对自己的议论,从而再也不敢出门了。

只可惜她算盘打错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陈宝珠挥了挥手。

秋月敷衍地行了个礼,才离开。

若是平时,琥珀定会骂她两句,可现在她所有注意力都被那张帖子吸引了。

“姑娘,您怎么知道太师府会送帖子了?”秋月一走,她便迫不及待地问。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上一世这个时候,林晚晚已经进门了,自己因为吃味儿躲在房里生闷气。

顾远阳便带着她去参加了这场宴会,她在宴会上结交了不少官太太,又顺带踩了自己一脚,让她本就不堪的名声更差了些。

“我又不是算命的,哪能知道这些啊?”陈宝珠现编了个理由,“我原想着父亲生日快到了,提前准备上,谁曾想倒是赶上了别的宴会。”

“竟是这样,可真巧!”琥珀双眼放光,“我家姑娘真厉害!”

厉害?

哪里厉害了?

陈宝珠面上露出狐疑之色。

琥珀还是一脸崇拜地看着她:“您随随便便做点准备,就能派上用场啊。”

“......”

这也能被夸,陈宝珠是没想到的,她沉默了片刻无奈道:“去准备东西吧。”

“我这就去。”琥珀蹦跳着走开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陈宝珠眼眸逐渐变得幽深。

太师三个月后便会因为卖官的事,被诛九族。

那些受他照拂的人,也多少都会受到牵连。

顾远阳不是想升官吗?

自己这个贤内助可不得好好帮帮他,顺道把嫁妆转移些出去。

且和离的事,那太师夫人还能帮上大忙呢,这一趟稳赚不赔!

夕阳的余光撒下,整座侯府都笼罩在一片金黄之中。

晚香堂里。

刘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忙让人去把儿子叫了过来。

“母亲操劳一天了,怎的不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可以,可莫要因为儿子的事,损了身子。”顾远阳面露担忧之色。

刘氏一脸欣慰,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懂事了。

“一辈子都这么过来了,哪就那么娇气了?”她摆摆手,“我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觉得陈氏有些不对劲?”

顾远阳一怔,刚才陈氏语气里的嫌弃,还有看自己的眼神也不似从前那般了。

“母亲何故有此一问?”他不答反问。

刘氏没注意他的神色,将陈宝珠提的条件说了出来,又补充道:“从前你让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事事都依着你,但我看她今天有些反常。”

顾远阳垂眸掩去眼里的不安:“母亲想多了,许是我半年没回来,又遇见晚晚的事,她心里吃味耍小性子呢。”

刘氏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可以了,侯府如今的情况,你也知道。”

“孩儿明白,还请母亲放心,那陈氏对我死心塌地,绝不可能有异心。”顾远阳这话像是说给母亲听,又好似在安慰自己,“只消我花点心思哄哄她,等她气消了,一切便又会回到从前。”

刘氏眼里露出心疼的神色,她的儿子芝兰玉树,又才高八斗,却要被侯府拖累,去哄一个商贾出生的下贱女子。

“委屈你了。”她轻叹一声。

顾远阳摇头:“儿子不委屈,那陈氏是个蠢的,不需要花什么心思,就能让她为侯府当牛做马。”

刘氏捻着手里的佛珠,轻笑道:“陈氏哪里蠢了,她跟我谈条件的时候,可是聪明得很。”

顾远阳并不把母亲的话当回事,印象中的陈氏每次看见自己只会傻笑,做事情也笨手笨脚的,脑子还拐不过来弯,自己让她干嘛她就干嘛,完全不能独立思考。

“儿子会注意的。”他懒得解释,随口敷衍道。

刘氏停下捻佛珠的动作,身子朝前倾了倾:“凡事都要有两手准备,陈氏不是有个哥哥在国子监读书吗,你想办法抓住他的把柄,一个月后陈家人若敢闹,咱们也有点谈判的资本。”

“她那个哥哥为人老实,听说在国子监也是个怂包,被人欺负了还要给别人钱花,每天除了上下学,哪儿也不去。”顾远阳当初追陈宝珠的时候,就把她家人调查的很清楚。

“没有把柄你不会制造把柄吗?酒色财......”刘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顾远阳眼睛一亮:“儿子这就去办!”

刘氏满意地点点头,以他的手段,想必到时候无论陈氏,还是陈家人都只能投鼠忌器。

心里的一桩大事了结,她才觉得身子有些乏。

“夫人,奴婢扶您去歇息吧。”春兰见世子离开了,便赶紧进来服侍。

刘氏在她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朝着里屋走去。

她刚坐上床,忽而想到太师府帖子的事,忙问道:“秋月送完帖子,陈氏那边有什么反应?”

“说是接下帖子,就让秋月离开了。”春兰一边帮她脱鞋袜一边答。

刘氏越发看不懂陈宝珠了。

若是从前,这样的宴会她定然不愿意去的,她身份低微,哪怕已经嫁进侯府,那些人也不会给她留半分颜面。

“你说她究竟想做什么?”她的心莫名有点慌。

春兰摇摇头:“奴婢不知,但无论她做什么,到了宴会上就都知道了。”

“你说得没错,到时候让远阳看着她。”她转眸看向春兰,“你那边的人也盯着点,莫让她做了有损侯府颜面的事,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春兰不自觉便开始浑身发抖:“奴婢知道了。”

“下去吧。”刘氏摆摆手。

屋外月亮高悬,月光将院子照得透亮,晚香玉也散发出阵阵幽香。

侯府的角门处,一个黑影偷偷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