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珠从袖中拿出两份写好的和离书,递了过去。

顾远阳接过和离书,看着前面早就签好的名字,一股无名火又窜了起来。

“你竟早就准备好了与我和离?”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陈宝珠瞟他一眼:“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顾远阳刚才确实猜到了,但也只是猜测,现在一切摊开摆在眼前,他又觉得自尊心受不了了。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他不甘心。

陈宝珠轻嗤一声:“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龌龊,我与你和离是因为你心有所属,给你腾位置罢了。”

“可我心里是有你的……”顾远阳脱口而出。

这人可真够无耻的,半个月前还一定要娶林晚晚做平妻,如今又说心里有她。

“林晚晚你不娶了?工部侍郎的缺你不补了?”陈宝珠丝毫情面都没给他留。

顾远阳嘴唇嗫嚅了半天,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签字按手印吧,从此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陈宝珠的耐心已经用尽。

这里的每个人,都等着将她吃干抹净,她若是不乖乖任她们摆弄,便是罪大恶极。

她早就厌烦了这些人的嘴脸,能忍到如今已是到了极限。

顾远阳最终还是拿起笔在和离书上签了字,又囫囵按了个手印才逃似地离开了韶光院。

陈宝珠满意地拿起桌上的和离书,还贴心地留下了另一份。

“琥珀,咱们回家。”她将微微颤抖的手,藏进了袖子里。

“唉——”琥珀声音里满是愉悦,她上前扶住自家姑娘的胳膊,就朝着侯府门外走去。

“老爷夫人来接您了,他们带了人来帮您抬嫁妆,定然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侯府留下。”她故意提高了音调,以便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刘氏本就因为顾漫灵的事受了刺激,如今听了她这话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顾漫灵脸色惨白,赶紧上前护着母亲的头,以免磕着了。

陈宝珠并不理会背后的鸡飞狗跳,带着琥珀头也不回的出了顾府的门。

陈父陈母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他们伸长脖子朝里面望了又望。

“爹,娘……”陈宝珠看见二老的瞬间,眼泪奔涌而出。

南清菀忙上前接住自己的女儿:“宝珠不哭,娘在这里。”

她轻轻拍着陈宝珠的后背,声音轻柔。

陈父一边指挥人进侯府搬嫁妆,一边背过身去偷偷擦拭眼角的眼泪。

陈宝珠哭累了才起身,她眼睛微微有些肿,嗓子也有些嘶哑了。

“娘,我们回家吧。”她上辈子就想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重生后的这些日子,她没有一刻不担心自己和离失败,紧绷着的神经也在这一刻松懈了下来。

她又成了可以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小女孩。

“好……我们回家。”南清菀哽咽着道。

“娘亲,妹妹回家是高兴的事,您就不要哭了。”陈慕楠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

他为了来接妹妹,特意跟学堂那边请了假。

陈宝珠闻声望去,哥哥还跟从前一样斯斯文文。

他这个哥哥不爱说话,却在每次面对自己时,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上一世,哥哥只是想见她一面,就被顾远阳做成了人彘。

“哥哥……”她轻声叫道。

陈慕楠一滞,随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哥哥在。”

短短的三个字,陈宝珠险些又哭出来。

“嫁妆全收好了,那些不能收走的我都让人砸了。”陈鸿深的话打断了几人低落的情绪。

南清菀搂着女儿的肩膀:“那就回府。”

她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抬着东西,朝陈府的方向走去。

陈鸿深还特意请了吹唢呐的人,一路走一路奏着乐,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办喜事呢。

陈宝珠坐在马车里,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顾家此时就是另一种氛围了,顾远阳坐在翠竹轩里,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原本热闹的院子,只是走了两个人却突然变得空****了。

“那个贱人竟连家具都砸了。”刘氏愤愤地说道。

她一进门就看见满地狼藉,心里跟堵了一坨棉花似的,闷得难受。

顾远阳没有说话,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刘氏从没见过这样的儿子,她心下有些慌,也不敢再继续抱怨。

她缓缓走上前去,轻声安慰道:“远阳,你莫要因为陈氏消沉了,她如今不过是带走了些钱财,你不是要升任工部侍郎了吗?等上任后,再把林氏娶进门,日后有那陈氏后悔的时候!”

顾远阳抬起头,眼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光彩。

是啊,他明天就能去工部报道了,到时候不怕赚不到钱,再娶了林晚晚生个儿子,陈宝珠总有求着自己的那一天。

毕竟她现在已经成了弃妇,又是商贾之女,想要再说个好人家根本不可能,哪怕给人当填房都未必有人要。

到时候陈宝珠若来求自己,他定要给她些颜色瞧瞧。

她若能让自己消气,他便大发慈悲赏她个贵妾当当。

“母亲,儿子先去准备一番。”顾远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全身血液都沸腾了,仿佛所有的想法都已经成真了。

就是见他这副迫不及待的模样,知道定是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再去劝劝你妹妹,你上任后还是要抽空哄一下林氏的。”她语气轻快了不少。

顾远阳哪里还听得清自家母亲说了什么,他起身便朝着前厅走去。

明日第一天上任,还是要给上司准备些见面礼的。

刘氏叹了口气,又转身朝韶光院走去。

可怜她一把年纪了,没享到福便罢了,如今还要为了一双儿女操心。

顾漫灵的情绪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她心里恨极了陈宝珠。

凭什么她不好好躺着被算计?

凭什么要让自己替她承担本该她承担的一切?

若不是她,自己又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灵儿,你不要怪母亲,若是可以我又怎么放过那陈氏?”刘氏了解自己的女儿,轻而易举就将一切都怪到了陈宝珠头上。

顾漫灵握紧了拳头,她一定要让那个商贾女不得好死。

“母亲,我知道您也有自己的难处,都怪那个贱人!”她虽痛恨母亲偏心哥哥,但对她来说罪魁祸首就是陈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