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又聚了起来。

“搞了半天,这周家娘子竟是贼喊捉贼啊!”

“她闹这么一出,怕不就是为了掩饰自己拿假帖子的事吗?”

“果真是小地方来的,当真是上不得台面啊。”

“我就说她一个户部侍郎的女儿,哪里会有墨香阁的帖子?”

“.....”

路人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却毫无例外地传进了周染鸳耳中。

她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为了来参加墨香阁的诗会,她求了父亲许久。

最后她还是以,自己会在诗会多结交些对父亲有用的人为借口,父亲才去帮她弄来了这张帖子。

如今事情没办成,还把名声搞臭了,回去父亲非得打死自己不可。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帖子可能丢失的细节,最后她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一个女人的脸上。

“是她!”周染鸳一把抓住门童的胳膊,“是刚才将我扑倒那女子,一定是她调换了我的帖子。”

她双眼通红,喊的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门童却推开了她:“周娘子自重,男女授受不亲。”

周染鸳只觉火冒三丈:“我说我的帖子被刚才那个女人调换了,你跟我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我会看上你?”

“姑娘所说不归我们管,我们只管客人有没有帖子,帖子是真是假。”

门童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说话也像是提前背好的稿子,活像个假人。

周染鸳抬头朝容允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地方却早已没了人影。

她心中又气又怒却也不能硬闯,只能跺脚离开。

就算把上京翻过来,她也定要找到那个女子,然后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此刻,被她惦记着的女子,七拐八拐地拐进了一个巷子里。

那女子伸手在面上拂了一把,刚还有些黝黑的脸,立即变成了一张讨喜的娃娃脸。

这张娃娃脸的主人,正是在陈记药铺的柳如意。

几个月过去,她跟着陈记药铺的掌柜得学会不少好东西。

这易容术便是其中之一。

“也不知道宝珠姑娘现在怎么样了。”柳如意叹了口气。

刚才匆匆一眼,也没太看清楚,下次定要好生看上一看。

她没太看清楚的陈宝珠,此刻正坐在墨香阁内,悠哉游哉地品着茶。

诗会已经开始了,容允端坐在大堂最高处,等着婢女将大家写的诗作送上去。

一会儿,他会和众人一起在这些诗作中,选出一个魁首。

这些魁首中,每年必然有一个会被太傅选中,成为他的关门弟子。

这也是上京文人墨客,喜欢来墨香阁比试的原因,至于来墨香阁的女眷们,有的是来看热闹的,有的则是来选如意郎君的。

陈宝珠第十次端起面前的茶杯时,终于找到了梁氏。

她来之前见过梁氏的画像,鼻梁处有一颗痣,很容易辨认。

只是,她似乎一直都在盯着容允看,眼神里浓烈的爱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姑娘,您说齐府二郎君若是知道梁氏是来看荣阁主的,还会再给她墨香阁的帖子吗?”琉璃忍不住凑了过去。

她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了,琥珀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陈宝珠按了按眉心,她今日带琉璃来,是看中了她的交际能力,盼着她能在自己与梁氏结交时,与她的丫鬟多聊两句,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消息。

如今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看梁氏的眼神比梁氏看容允的眼神还要炽热,自己还如何去跟人结交?

果不其然,梁氏黑了脸,她朝小二招了招手。

两人说了几句后,小二便转身离开了。

不多时,小二便搬来一架屏风,隔绝了陈宝珠的视线。

看着屏风上大朵大朵的芙蓉花,陈宝珠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当真是作孽啊!

知道自己闯了祸,琉璃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姑娘,奴婢刚观得梁氏耳坠子少了一个,这是奴婢刚才混乱中捡到的。”

她摊开右手,掌心里安静地躺着一个翠绿色耳坠。

她原本想着将耳坠当掉,还能去买只烤鸡吃,如今自己惹下的祸事,也只能少吃一只鸡了。

陈宝珠倒是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转折,她伸手从琉璃掌心拿起那枚精致的耳坠子,起身朝着那芙蓉屏风走去。

“你是何人?”梁氏面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这般盯着我不放,究竟所为何事?”

陈宝珠笑着摊开掌心:“夫人的耳坠掉了,刚才我家丫鬟盯着您看,便是在确定这耳坠子是不是您的。”

她笑起来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状,嘴角也微微翘起,看上去颇有几分天真,让人很容易就生出好感来。

闻言,梁氏立即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发现却有一边空****的。

她看了眼站在旁边的丫鬟,丫鬟冲她点点头。

梁氏这才将陈宝珠手中的耳环拿了起来。

“多谢娘子。”她态度比刚才好了一些,却还是有些疏离。

陈宝珠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却只当没看见。

“不知夫人可介意与我同桌?”她试探性问道。

梁氏一脸歉意:“抱歉啊娘子,我习惯了独来独往,实在是不善与人交流。”

这便是拒绝了,本就是试探陈宝珠并不恼。

“夫人可莫要说什么抱歉的话,我就是随便问问。”她笑得眉眼弯弯,“这是我第一次来墨香阁,对许多东西都不太了解,便想着有个人能为我解答一番,见夫人面善这才斗胆问上一问的。”

她态度诚恳,年龄又不大,换做其他人早就放下戒备了。

梁氏却只是回了个淡淡的笑:“一会儿会有人解释的,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小二,他们也都可为你解惑。”

对方都这般说了,陈宝珠若是再赖在这里,怕是真要引得她的怀疑了。

“多谢夫人。”她欠了欠身,才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就在她坐下不久,梁氏那边的屏风便被撤走了。

原本以为会很顺利,却不想梁氏的防备心这般重,看来只能从长计议了。

陈宝珠一心想着如何与梁氏的关系更进一步,便没有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事。

直到“哐当”一声,茶碗落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