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尘斜倚在红木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扣着。

见一行人进门,他连忙起身迎接,看见陈宝珠时他愣了一瞬。

“主子,宁安郡主非要进来,属下拦不住。”仲帛衍尴尬地解释了一句。

周若尘冲他挥挥手,引着南国公夫妇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才看向陈宝珠。

“我刚才有些事,没注意到花园那边的动静,下面的人过来禀报时,你已经离开了,我眼下又有正事要做,便想着明日再去同你解释。”他声音有些发紧,面上尽是忐忑之色。

这次轮到陈宝珠愣住了。

她以为他会质问自己为何跟来呢,在心里琢磨了无数种回答,一句也用不上。

周若尘却以为她生气了,不肯与自己说话,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忐忑。

他顾不得礼数,一把拉住陈宝珠的手,紧紧地盯着她:“你可是生气了?”

南国公夫妇面上露出了然的神色,静静地坐在旁边盯着二人。

陈宝珠小脸刷地一红,她赶紧抽回自己的手,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我没生气。”

之后,她几步冲到外祖母旁边坐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她这是害羞了?

周若尘这才放下心来,他努力压下唇角的笑意,缓缓走到主位上坐下。

“抱歉,让二位久等了。”这话是对南国公夫妇说的。

他表现得一脸坦**,与刚才那副神色慌张的模样,判若两人。

陈宝珠险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南国公夫妇自打看见如今女儿的生活,过得还算幸福,在晚辈的婚事上也不太操心了。

他们也只当没看见刚才的事,南国公直接问道:“你信里所说的,可是真的?”

周若尘颔首:“却是真的,且我这边也已经有些眉目了。”

“这么说,越儿果真是遭人陷害的?”南国公身子往前倾了倾,“可否将收集到的证据,给老夫看看?”

坐在旁边的陈宝珠耳朵都快立起来了,果真如自己所想,他们要谈的是太子萧景越的事。

太子之前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如今周若尘提起他是被陷害的,再联系上一世的种种,不难发现陷害之人就是六皇子。

毕竟,太子刚因为谋逆被砍了头,紧接着六皇子就成了大魏的太子。

要说这中间没有联系,她是不相信的。

很快,周若尘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不是晚辈不给您看,只是如今证据还没到手。”

“那你今日叫我们来的目的是?”南国公警惕起来。

虽说太子是他的外孙,但南府还有一大家子人,他可不敢带着南府几十口人的脑袋去赌!

周若尘知他是误会自己了,也不急着解释,只继续说道:“太子告诉晚辈,当初有个引他去偏殿的嬷嬷,是六皇子府上的,晚辈的属下虽并未查到那嬷嬷的踪迹,却得知她的小女儿如今是齐国公次子齐尧的妾室。”

他虽贵为丞相,想要见到别人家的妾室还是有些难度的,又不能打草惊蛇,便想着请南国公想办法办场宴,到时候再想办法接近她。

南国公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正欲开口,陈宝珠却抢先一步道:“这件事交给我吧。”

“不行!”房间里的三人异口同声道。

这样的情况在陈宝珠的意料之中,她端起旁边的茶碗喝了一口,才不疾不徐道:“我曾不止一次听母亲说过,她如今的自由是姨母换来的,如今宝珠有机会替母亲报恩,又岂有退缩的道理?”

她这么说乍一听确实没什么问题,但白氏却皱了眉:“当年,你姨母本就心仪当今圣上,即使失去自由那也是她心甘情愿的。”

“即便如此,太子也是我的表哥,此事我不知道便罢了,既然我已经知道了,无论如何也该尽一些微薄之力。”陈宝珠坐得笔直,一脸这件事我管定了的表情。

她一定要将此事揽下来,除了害怕南府走上一世的老路外,还有一点小小的私心。

六皇子一直觊觎陈家的财产,若是太子的身份恢复了,他做事也会多几分考量。

“你可有把握?”问这话的是南国公。

自打青石镇一事后,她对陈宝珠便多了几分欣赏。

白氏却不干了:“老爷,您问这话是何意,难不成真让她一个小娘子去做这般危险之事?”

南国公沉吟片刻,握住老妻的手:“夫人,宝珠如今已不是孩子了,她既然开了这个口,想必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计较。”

他的话听得主位上的周若尘直皱眉,这件事他一直瞒着宝珠,就是害怕将她卷进去。

陈宝珠却恰好相反,她立即附和道:“外祖父说得对,宝珠如今已经是大人了,外祖母就不要担心了。”

说罢,她又看向南国公:“外孙女听说齐尧后院有两位小妾,一位姓梁一位姓柳,柳氏是青楼出生,颇受齐尧喜爱,梁氏则正好相反。”

无论自己说有几成把握,外祖父都会担心,倒不如说一些齐府后院之事。

这些都是琉璃空闲时,与各家下人聊天闲聊时得知的,真要花时间去查却是未必能查出来的。

“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做吧。”南国公斟酌再三,终于松了口,“有任何需要,尽管告诉外祖父。”

白氏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陈宝珠截了话头:“现在宝珠便有一事相求呢。”

“你说。”

“不知祖父可能帮我弄一张墨香阁的票?”陈宝珠问。

墨香阁是上京的一家酒楼,想进去消费光有钱是不行的,还需要有门票。

而墨香阁的门票只给京中的世家,普通人想进去那是比登天还要难。

南国公没有半分犹豫:“这好办,只是你去墨香阁作甚?”

“外孙女听闻,这梁氏平时几乎不出门,可墨香阁每月一次的诗会,她却从不落下。”陈宝珠凑过去,低声道。

祖孙俩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聊了起来。

聊得差不多了,这件事也就这般稀里糊涂地定了下来。

房中另外两人中途几次三番想插一句,都被她祖孙给挡了回去。

直到将几人送出府,周若尘也没有找到反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