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珠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想过所有可能,都没想过小像上画的是这个。

以自己对哥哥的了解,他是不会去那种地方,还被人画下了小像。

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一切都是林耀文那群人逼的。

她实在无法想象,哥哥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背后承受了怎样的委屈。

“宝珠,哥哥是不是给你丢人了?”陈慕楠缓缓扭过头,一脸灰败的看着她,“都怪我太弱了......”

他终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陈宝珠只觉得心被揪着疼,她颤抖着嘴唇:“哥哥,你为何要这般想?你才没有给我丢人呢,且这件事并非出自你的本意,错的是那些害你的人,他们羞辱了你到头来还要怪你不够强,可你只是出生不如他们,往后的时间还很长,你又怎知以后你还会不如他们?”

她的哥哥,当然不会不如那些纨绔。

赵子安已经死了,林耀文也快了,剩下的那些人,报应还在后面等着呢。

“是这样吗?”陈慕楠抬头看着陈宝珠,眼里一点点亮了起来,“我真的可以,变成一个很厉害的人吗?”

陈宝珠仰头,将眼泪憋了回去,她从前觉得要保住陈家,一定要让他入朝为官。

如今却觉得,只要家人能平安,自己辛苦一些又有何妨。

家里没有当官的人,她便想办法让朝中当官的人,被她驱使。

“当然了,你可是宝珠从小崇拜到大的哥哥。”她故作轻松道。

陈慕楠终于咧开嘴:“宝珠,谢谢你。”

门外响起南清菀清脆的声音:“儿子,娘亲给你煮了粥,你先吃一些。”

她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白粥,旁边还有些开胃小菜。

“你饿了三天,可不能吃那些大鱼大肉,你的胃会受不了的,到时候胃出了毛病可就麻烦啦,我当初有个朋友......”她一边将粥摆在桌上,一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摆好饭菜,陈慕楠却并没有动筷子的意思,他直勾勾地盯着母亲。

南清菀摸了摸脸:“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老娘又变美了?”

她骄傲地抬起下巴,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活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陈宝珠却只觉得眼眶发酸,娘亲并不是个话多之人,只有在特别伤心的时候,才会这般喋喋不休。

上一次,亦是在自己嫁给顾远阳那日。

这般想想,自己可当真是不孝啊。

“娘亲都听见了吧。”陈慕楠故作轻松地问。

“我......”

“一份粥和这点菜,并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而且......”陈慕楠瞟了眼门外,“你们也进来吧。”

他本就不是个蠢笨的人,这样简单的事都不需要推测。

房中安静了一瞬,门口的人缓缓挪动着步子,一点点露出了真容。

陈宝珠眸中的意外一闪而逝,门外并不只有一个人,除了她早就猜到的父亲外,还有——柳如烟。

“咳,儿子呀,我们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就是给你送饭过来,听见你们正在聊天,我们也不好进来打断。”南清菀的解释有些苍白。

她们在门口偷听,就是故意的!

毕竟哪有父母不关心儿子的处境,他不愿意说,她们便只能偷听了。

陈宝珠重活一世,知道父母的难处,虽然偷听确实不太对,但她还是替爹娘说了话。

“爹娘也是担心你。”她握住哥哥的手。

陈慕楠却条件反射地将她的手甩开了:“我......别碰我......脏......”

他不敢看自己的妹妹,更不敢看爹娘。

南清菀心疼的上去抱住儿子:“胡说什么,脏的是害你的人,你一点也不脏!”

陈慕楠浑身一僵,自从他十四岁以后,母亲就没有再抱过他了。

温软的怀抱,让他的心逐渐平静下来,鼻端传来母亲独有的香味,他只觉又回到了儿时,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日子。

陈宝珠与父亲对视一眼,二人又同时看向了柳如烟。

女子一双美眸从进门起,就一直粘在哥哥身上没有离开过,她眼底除了心疼再无其他。

真好啊,哥哥以后会长长久久地被人爱着吧。

那些侮辱过哥哥的人,就让自己去处置吧,反正她本就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双手脏了便脏了吧。

母子二人终于分开,陈慕楠突然问道:“宝珠,你今日回京,不需要去宫中复命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陈鸿深夫妇这才想起来,女儿是从青石镇回来,是该去宫里一趟的。

这是两辈子以来,父母第一次忘记自己的事,可她却觉得开心。

这说明,自己在他们眼中已经不是孩子了,他们相信她能处理好自己的事。

“圣上那边说了,我这一趟辛苦了,允我明日再入宫。”她笑着解释。

陈慕楠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不然我就罪过了。”

可不是罪过了嘛,要真因为他的事耽误了妹妹,圣上怪罪下来,整个陈家都得倒霉。

“哥哥莫要想那么多了,我是有分寸的。”陈宝珠瞟了眼依旧盯着哥哥的柳如烟,说道,“我还有些事,你与柳娘子谈谈吧。”

她刻意柳娘子三个字,陈鸿深夫妇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两人随即便跟着女儿出了竹园。

房间里,只剩二人四目相对。

“你便是为了这样荒唐的理由,说要与的划清界限?”柳如烟语气愤愤。

陈慕楠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吗?

“前段时间,是我逾越了。”他垂眸。

那段日子美好得像做梦一般,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自己肮脏的过往。

柳如烟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脸还是那张脸,却不复那些日子的神采飞扬。

她叹了口气:“如此说来,想必郎君也是嫌弃我的。”

“此话怎讲?”陈慕楠面露焦急之色。

柳如烟故意垂下眼眸:“奴家曾在花楼里做花娘,每日里弹琴跳舞供人赏玩,你心里可是觉得我不干净?”

听她如此贬低自己,陈慕楠上前一步,在她面前站定:“你沦落花楼非你本意,都是为生活所迫,我又岂会嫌弃?”

“那你......可是本意?”

陈慕楠怔怔地看着面前女子,她竟为了开解自己,自揭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