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圆月挂在天上,福安山中却因为一场法事,还没安静下来。

陈宝珠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吹散了空中的符纸灰。

然后她拿起桌上的桃木剑,蘸了点朱砂点在琥珀头上。

刚还眼神灵动的少女,模样立即呆滞起来。

随着陈宝珠的动作结束,琥珀抽搐了两下,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

“你倒是真有些本事,可即便如此我就会放过她们了吗?”她伸手指着在场的人,面色诡异极了。

王四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王大壮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面前的女子,明明还是琥珀的脸,为啥声音却变成了阿桂的?

“你......你是阿桂吗?”他声音颤抖,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去。

陈宝珠用桃木剑拦住了他继续往前的脚步:“你身上阳气太重,靠近了只会让她魂飞魄散。”

王大壮骇了一跳,忙往后退了几步。

“我是阿桂又如何?”琥珀脸上有泪滑下来,“你不帮我报仇便罢了,还跟仇人合作,害我死不瞑目,我要杀了你——”

她越说越激动,语气里满满的恨意,让王大壮心疼又无措。

“阿桂,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伸出双手往前走了两步,又赶紧退了回去,“杀你的仇人,我已经亲手送他去见阎王了!”

琥珀冷哼一声:“真正害死我的,是秦礼!”

“这不可能!”王大壮不停摇头,“要不是阿礼,现在兄弟们还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是他带着我们在福安山挖矿,兄弟们才过上好日子。”

当初,王桂死后,他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买醉,也是秦礼带着他走出来的。

“当年,他知道了福安山有矿,来投奔了几次都被赶走,他就故意撺掇黄庆那狗贼来跟你抢地盘!”琥珀虽是照着姑娘给她的信息背的,却说得声情并茂。

她这么一说,王大壮突然就有了印象。

当年,他刚占领福安山不久,确实有手下来报,说有人来投奔。

但是那时候,他不想再扩大势力了,便拒绝了。

那人也是个有毅力的,连着半个月每天都来,而他有自己的原则说不要就是不要。

突然有一天,那人就不来了。

随即,黄庆便时常派人来骚扰福安村,双方从小摩擦逐渐演变为大规模厮杀。

而阿桂为了救自己,被黄庆一刀捅死了。

他一怒之下,杀了黄庆这事才算平静下来。

那之后,他便一蹶不振,秦礼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既然是这样,你为何不直接杀了秦礼,而是要先杀周大鹏?”王大壮问。

周大鹏就是那天被仲华安勒死那个男子。

“他该死!他趁你不在强暴了我。”琥珀双眼通红,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四,“还有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姐姐被强暴,他也该死!”

王大壮缓缓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胖子:“她说的可是真的?”

王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姐夫,我当时年纪还小,我......我也害怕呀我......”

王大壮一脚踢在他胸口:“你害怕,你害怕就亲眼看着你姐姐被人糟蹋?”

他无法遏制胸腔里的怒意,反手拔出插在腰间的大刀。

“姐夫......您放过我吧......求求您了......”王四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

他这副窝囊样非但没让王大壮消气,反而令他的怒意更盛。

“老子这就送你下去给你姐姐道歉!”他举着刀,朝王四砍去。

姐姐!

对,王四一边躲下王大壮这一刀,一边朝琥珀的方向跑去。

“姐姐,求您劝劝姐夫吧,咱们家可就我这一棵独苗啊!”整个福安山上空,都飘**着他的喊声。

陈宝珠眼皮跳了跳,赶紧拿出桃木剑,在琥珀的眉间再点了一下。

真让他跑过来,露馅了可就不妙了。

毕竟琥珀虽然学得有几分相似,却也经不起近距离观察,能蒙混过关还是靠着晚上看不清。

琥珀立即意会自家姑娘的意思,她又像刚才那般抽了抽,眼中立即露出茫然的神色。

“姑娘,奴婢这是在哪?”她声音虚弱,一句话说完就直直朝着地上倒去。

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仲帛衍嘴角抽了抽,这演技不去戏园子当真是屈才了。

陈宝珠赶紧伸手将人扶住:“刚才,王桂借用了你的身子,所以你会觉得累,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她说得跟真的似的,周围人都啧啧称奇,只有王四傻了眼。

他还指着姐姐救自己呢,怎么就变成了这个小丫头。

“看来王郎君还有家事要处理,我就先带小丫头回去休息了。”陈宝珠的视线在王四身上瞟了一眼。

王大壮颔首:“神女慢走。”

陈宝珠一手抓着琥珀的胳膊,一手揽着她往回走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一哄而散,只剩下王大壮和王四。

“姐夫,你真相信那些人啊,她们定是在装神弄鬼!”王四借机挑拨。

王大壮没说话,一刀就结束了他短暂又窝囊的一生。

“大哥,王四说得有道理啊。”一个精瘦男子道。

“不重要!”王大壮拿出帕子仔细将刀上的血擦干净,“石头啊,明天去把秦礼叫回来吧,他在外面呆的时间够久了。”

“您真相信那些人的话,要处置二当家吗?”石头有些着急。

当初秦礼提出他们可以以采矿为生,不必再去过那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他甚至还找好了买家,采出来的矿石直接就可以换成银子。

王大壮感谢他带领兄弟们过上好日子,便将这二当家的位置给了他。

“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您不要被他们蒙骗了!”见他不说话,石头更着急了。

王大壮拍了拍石头的肩膀:“许久没见他了,我想与他喝酒了。”

听他这么说,石头才松了一口气:“小的这就去给二当家传信。”

看着离开的背影,王大壮陷入了沉思。

当初他虽带着兄弟们劫富济贫,却从没害过人性命。

可自从秦礼来了以后,他们确实不用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了,可迫害的对象,却成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

他的手上,也沾满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