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礼的话音落下,刚还在排队领肉干的百姓一哄而散。

与周若尘对话的女子,也抱着袄子和肉干一溜烟跑没影了。

“秦里正,这您是不是需要跟我解释一下?”陈宝珠指了指空****的四周。

虽然许多地方的百姓,对当官的都有天然的敬畏,但是吓成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秦礼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宁安郡主有所不知,她们家里的男人白天都会出去干工,这个时辰想必是家里的男人回来了,这才急着回去看看。”

陈宝珠深深地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怪不得刚到的时候,见镇上只有女子没有男子,我还觉得奇怪呢。”她点头。

随羽说那些男子都去挖矿了,可她没有证据,也只能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以免打草惊蛇。

“不知秦里正过来,所为何事?”一直站在陈宝珠身后的周若尘走到了她的身旁。

秦礼先是一怔,随即眼底露出惊艳的神色:“想必这位就是周丞相了?果真如传说中一般,是个神仙人物啊。”

他毫不掩饰对周若尘的欣赏,一双眼睛仿佛粘在了他身上一般。

刚经历过桃源镇赵文寂的事,陈宝珠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往左前方挪了几步,恰好挡住了秦礼的视线。

秦礼面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他还是第一次看男子看出神呢。

“下官是来请二位去接风宴的。”他右拳抵在唇边干咳几声。

接风宴?

陈宝珠环视周围一圈,街道上连个酒楼都没有,去哪里给他们接风。

许是她眼底的疑问太过明显,秦礼拱手道:“下官已经在家里给二位备好了酒席,保证你们吃得尽兴。”

所以青石镇是真的没有酒楼了?

这么大一个镇,没有老百姓生活的营生,当真诡异。

她扭头看了周若尘一眼,用眼神询问是否要去赴宴。

两人一路从上京到青石镇,已经培养出了不小的默契。

周若尘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还请秦里正带路。”陈宝珠做了个请的手势。

琥珀她们几个小丫鬟,在听见里正说有接风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那些没发完的袄子和肉干,也都已经重新打包好放到了马车上。

“宁安郡主家的下人,动作可真麻利。”秦礼笑着转身沿来路返回。

她这是在嘲讽自己?

陈宝珠眼里窜起小火苗,上去就想跟他理论一番,却感觉胳膊被人拽住了。

她回头就撞进了周若尘带着笑意的眼里,顿觉心跳漏了一拍。

“莫要与他争论,这秦里正一时看不出深浅。”

“我与他争论便是要试试他的深浅。”陈宝珠不服气。

周若尘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你又怎知他不是在试探你?”

“那我就更要给他一种无脑草包的印象了!”

陈宝珠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甚至还骄傲地扬了扬小下巴。

周若尘无奈:“可我不希望别人把你当成傻子,若非要有这么个觉得,我去装傻也不是不行。”

他说得一本正经,陈宝珠却听得火冒三丈。

他一个十六岁就中了状元的丞相,装傻谁信啊?

“你故意的?”他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周若尘没忍住戳了戳她的腮帮子:“好了,我就是不想你跟他走得太近,我总觉得她对你有什么企图。”

这话倒是中听多了,可他设这个接风宴不就是有企图嘛?

“你觉得他有什么企图?”陈宝珠一脸真诚地问。

周若尘摇头:“暂时还不知,等去了他家才知道。”

这也是这顿接风宴非去不可的原因。

“宁安郡主、周丞相,你们再走慢些怕是要天黑了。”秦礼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二人。

因着他是步行来的,陈宝珠和周若尘也就没有坐马车。

本以为很快就到了,不曾想一行人走了两刻钟还没到。

“请问里正究竟住在何处,怎么这般久还没到?”陈宝珠反客为主。

“就在前面了。”秦礼下意识回道。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随后来到一处庭院。

这里跟刚才那些街道似乎不是同一个地方,路面被扫得很干净,一点雪印子都没有。

秦礼上前推开院门,陈宝珠眼底划过诧异的表情。

她好似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里面亭台水榭应有尽有,假山溪流也都被打理得很干净,甚至还随处可见黄色的腊梅。

“秦里正的庭院倒是雅致。”她随口恭维了一句。

秦礼拱手:“下官平时喜欢动手摆弄这些,里面的大多数东西都是自己弄的,跟上京那些大宅子是不能比的。”

他话说得谦虚,陈宝珠却从他面上捕捉到一丝得意之色。

“秦里正当真是厉害,竟然连修建庭院都会。”她眼里闪着光,似乎对秦礼崇拜极了。

原来这人喜欢被夸啊,那她可太擅长了。

小时候为了跟着爹爹出门,闭着眼睛瞎夸的事她可没少做。

秦礼果真被她夸得心花怒放,愈发得意起来:“这不算啥,一会下官给宁安郡主看一下,下官新雕刻的翡翠摆件,那麒麟简直栩栩如生。”

他倒是会自吹自擂。只是他一个小小里正,如何买得起玉石,更遑论能雕刻出一只麒麟的玉石。

“秦里正果真有才华,在玉石上雕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您说得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陈宝珠继续给他戴高帽子。

秦礼恨不得立即带他去看那麒麟摆件,可今天摆宴的另有其人,若是去得晚了,自己这里正怕是也到头了。

他强颜欢笑:“不急,咱们先吃饭,吃完饭下官再带你们去看。”

陈宝珠没有错过他面上的神色,对这顿饭就更加好奇了。

一行人跟着他来到碧陶轩,这边似乎是专门宴请用的,两旁的小几上已经摆放好了食物。

秦礼在最前面的位置上坐下。

陈宝珠适时露出诧异的神色:“秦里正为何不坐主位?”

“今日宴请您二人的另有其人,下官不过是个作陪的罢了。”他面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两人在他对面坐下,陈宝珠问:“不知是何人相邀,竟能让秦里正让出家里的位置?”

不等秦礼回答,门口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抱歉,让二位久等了。”

陈宝珠和周若尘寻声望去,皆是一惊:“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