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草惊蛇?”子墨更懵了,“这么大动作就是为了打草惊蛇?”

陈宝珠摇摇头:“是也不是。”

子墨翻了个白眼:“您怎么跟那寺庙里的老和尚似的,说个话都不说清楚。”

“这都是些叛主之人,我帮公主找了出来,这是救随羽的条件。”陈宝珠看了眼朝凉亭走来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弯起了唇角。

子墨这才注意到,风行竟然不知道何时离开的。

他一脸诧异的看向子轩。

子轩耸耸肩,一脸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至于打草惊蛇嘛。”陈宝珠望向下面的枯枝,“时辰到了你便明白了。”

她话音落下,风行便带着随羽过来了。

“姑娘,人已经救出来了。”

“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陈宝珠看着比起之前更加瘦弱的张随羽,心生愧疚之心。

若不是跟了自己,他也不必受这样的苦。

“这可比我之前在外边乞讨的时候,舒服多了。”张随羽笑嘻嘻道。

他倒不是在安慰陈宝珠,做乞丐的时候每天吃不饱穿不暖不说,每天乞讨来的吃食还要被别的乞丐抢走,在这里虽然也吃不饱穿不暖,但好歹有得吃还有干干的稻草可以睡。

陈宝珠叹息一声:“那人抓你作甚?”

张随羽瞟了易嬷嬷一眼,摇摇头:“他什么也没说,我到现在也就见了那人一次,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他这是有事情瞒着?

陈宝珠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起身道:“后面跟踪的事,就让风行去做便好。”

“娘子这是要走了吗?”易嬷嬷皱眉,昨天不是这样说的啊!

她不是好奇怀瑾背后之人是谁吗?

“我弟弟如今这副模样,我哪里还有心思管别的事?”陈宝珠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张随羽惯会看眼色,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成了姑娘的弟弟,但他立即身子一软就晕在了子墨怀里。

子墨被这突然起来的重量压了个趔趄,的亏有点武功底子才稳住了身形。

这小子,明明离风行那么近,为啥不往他身上倒啊?

“得知了他背后之人,要如何做便看你们自己了。”陈宝珠虽然在跟易嬷嬷说话,目光却像是黏在了张随安身上,“毕竟,那是你们公主府和怀瑾以及他背后势力的事,我一介草民也不方便再参与了。”

易嬷嬷看着面前的女子,她此刻正温柔的看着那个昏迷的男孩。

但她知道,弟弟只是陈宝珠脱身的借口罢了,她比想象的还要聪明。

罢了,既不愿意卷进来,她便不勉强了,也算是替公主结个善缘。

“陈娘子慢走,日后多来公主府做客,我们公主似是很喜欢您。”她面上又挂上了得体的笑。

陈宝珠颔首,莲步轻移,朝着原路出了公主府。

“现在可以说,怀瑾为何抓你了吧?”上了马车,她才问道。

张随羽掀开车帘朝四周打量了一圈,确定是安全的才开口:“那人询问我家乡之事。”

陈宝珠心头一震,她忽然想起张随羽当初说过,他家乡的人都死了,是人祸!

这件事究竟是与怀瑾有关,还是与他背后的六皇子有关呢?

“能跟我讲讲你家乡之事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虽然知道这样可能会勾起他的伤心事,但这件事若跟怀瑾还有六皇子有关,她就不得不多打听一些了。

张随羽垂下了眼眸,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了几分:“我的家乡在北方的一个边陲小镇,名唤青石镇。以前大家都过得很快乐,可自从换了里正后一切都变了,家里的男丁都被他们抓去服了役。”

“有一户人家里的女眷在乱葬岗看见了她夫君,那里还有许多熟人的尸体,惊怒之下她一直状书将里正告到了县衙,谁知他们官官相护,那女子被县长判了诬告,最后死在狱中,后来......后来......”

他仿佛想起了十分恐怖的事,痛苦的抱着脑袋哭了起来。

陈宝珠早已听得面色铁青,那些人也太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了,竟然做出这般丧尽天良之事。

她轻轻地摸了摸张随安的头:“没关系,不愿说便不说了。”

她不知道这个孩子经历了些什么,但想必一定是惨绝人寰的。

张随羽却缓缓抬起了头:“不,我要说,我想将那些狗官做的事告诉姑娘,这样我若是死了,还有人能知道青石镇发生过那样的惨案。”

陈宝珠有些心疼,此刻的他像极了头愤怒的小狼。

“后来,里正害怕还有人会跑出去告状,便将所有男子都抓到了一个矿场上,然后一把火......一把火烧了整个青石镇。”他因为是男丁逃过一劫,但是那天晚上他的姐姐、母亲、祖母都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那天晚上那些女子的尖叫声和哭喊声。

陈宝珠气得脸都发白了,她虽知道掌权者轻视人命,却从不知道人命还可以这样被践踏。

“后来,我爹和叔叔一起将我和随安救了出来,他们却死在了那些官吏的长刀之下。”张随羽放生痛哭起来。

陈宝珠安静的守着他,等他情绪平复以后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按理来说,那些人让你们去采矿,要的应该是劳力,你弟弟年纪尚幼为何也进了矿场?”

张随羽瞪着猩红的双眼:“因为他们要等他长大,这个矿场需要源源不断的劳动力,青石镇那点人根本就不够!”

竟是这样的原因,他们愿意花时间等孩子长大,那这项工程便不会是短期的。

马车终于到了陈府门口,陈宝珠先跳了下去,又让子墨将张随羽抱了下来。

几人刚准备进门,便看见一支仪仗队在她们身后停了下来。

随即,那仪仗队领头的人走了过来:“陈娘子,接旨吧。”

陈宝珠认得他,当时在福安宫吃饭时,他就站在陛下身边。

此刻,他的身边还站着周若尘。

这难道不是让自己去北边护送赈灾款的圣旨吗,他来做什么。

心里虽有诸多疑惑,她还是缓缓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陈氏宝珠温婉端庄,行之有礼,特封为宁安郡主,替朕前往青石镇慰问灾民。”

“钦此!”

“青石镇!”陈宝珠好似被浆糊户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