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鸢垂下的眼眸深处,冷意一闪即逝。

之前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兄长是功臣,如今就想这么轻飘飘地将此事揭过?

想得倒美!

她定要让这天下人都知道兄长的功绩,替兄长讨回他本该得到的一切!

腹诽归腹诽,她表面还是十分得体地笑着屈膝行礼:“臣女替兄长多谢皇上关怀备至。”

她如此识时务,萧晋很高兴,当下就吩咐内侍给她黄金赏赐。

又是一番谢恩。

皇后跟着赞叹道:“原来这就是顾家那丫头,已经长得亭亭玉立,本宫都快要不认得了。”

顾清鸢转而又向皇后行礼:“是,皇后娘娘还记得臣女,臣女实在是欢喜。”

“来,到本宫身边来。”皇后笑得十分温和,“让本宫好好看看。”

顾清鸢上辈子是做过皇后的,殿前走这几步,仪态端庄,步步生莲。

就连几位礼部的官员,也忍不住捋着胡须赞叹。

萧云舟看着她,眼中满是得意和骄傲,这可是他未来的卫王妃!

目送着她走到皇后身边,才看到对面萧梓钧满脸阴沉,他笑得就更得意了。

萧梓钧拢在袖中的手缓缓捏紧,面上似笑非笑。

“当真是个好孩子。”皇后拉着顾清鸢的手,“如今云舟也回来了,你们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

“是,臣女全由皇上和娘娘做主。”顾清鸢乖巧极了,与方才出手打人时的凌厉判若两人。

皇后十分满意,甚至要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边。

萧晋并未阻止,毕竟自己不承认顾清川的功劳,只怕是已经让一些老臣不满。

若是皇后能对顾清鸢补偿些,就能堵住那些老臣的嘴。

可顾清鸢刚坐下,就听到人群中一个人大声道:“皇后娘娘,您可别被顾清鸢表面给骗了!”

众人诧异地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少女俏生生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指着顾清鸢。

不知为何,她的脸颊两边各有一个五指印。

此人正是张纪长女,张可儿。

瞧见是她,皇帝方才温和的笑容缓缓变了。

五官分明没有怎么动,但旁边站着的顾清鸢明显感觉到,他生气了。

在朝为官多年,张纪敏锐地察觉出皇帝的怒气,立刻向对面坐着的妻女使眼色,让她们别惹事。

张夫人见状,忙拽着女儿,叫她不要多事。

偏偏这个女儿平日里被他们夫妻娇纵坏了,根本不理会,一心只觉得顾清鸢敢打她,就是找死!

她甩开母亲的手,上前哭诉道:“皇上,皇后娘娘请看,我脸上的耳光就是顾清鸢打的,她蛇蝎心肠,又心狠手辣,皇上千万别被她的表面给蒙骗了。”

萧晋微眯着眼,盯着张可儿。

张纪此刻浑身冒冷汗,用衣袖擦着汗上前:“皇上,小女不懂事,这件事定然是两个小姑娘起了误会,还请皇上恕罪。”

他拽着女儿起身,奈何张可儿居然甩开他的手,重新跪下。

“罢了,让她说。”萧晋面色冷厉。

张纪不敢下去,只能陪着跪在一旁,低声让女儿慎言。

谁知张可儿还未说话,皇后身旁的顾清鸢也走下来,跪着道:“皇上,方才是臣女不懂事,不该在除夕这个日子动手。”

“听你这意思,若今日不是除夕,你便要动手?”张可儿气疯了似的,转而向皇帝磕头,“皇上您看见了,她都已经承认了,当着您和娘娘的面她都敢如此嚣张,还请皇上为臣女做主。”

萧晋深吸一口气,他最近为人做主太多回。

年纪稍大的人,听到这种婆婆妈妈的事,就觉得头痛,只想清清静静。

他沉声问:“清鸢,这么说,你当真打她了?朕记得,你不是个不懂规矩的姑娘,怎么突然动手了?”

“皇上,您不能如此偏袒——”

张可儿“她”字还未出口,就被皇帝冷厉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脖子,低下头去。

顾清鸢一脸委屈:“皇上,臣女蒙皇恩,幼时得以与皇孙和郡主们一同读书,便与他们都相识,可张可儿却说臣女想要借故勾引太子,她这分明是对皇上让臣女读书却没有让她一起而不满,还趁机构陷太子殿下,臣女是要嫁入卫王府的王妃,断不能任由他人如此羞辱,伤了皇家颜面,便一时动手打了她……是臣女的错。”

话音落地,四周传来极轻的倒吸冷气之声。

这一番话,是要逼迫张可儿去死!

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一句,顾清鸢竟然说了这么一连串,张可儿震惊地看着她。

“你颠倒黑白!我何时对皇上不满,又何时构陷太子殿下,我不过是说,你勾引太子殿下,是个水性杨花的——”

张可儿话还未说完,就被人冷声打断:“张尚书,你的女儿当真是要好好教导,出言不逊,还不知悔改,若是你不懂怎么教导女儿,本王倒是可以代劳。”

张纪循声望去,卫王正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像是随时都能将他碎尸万段般。

他身子不住地颤抖:“是臣教女无方,还请皇上、殿下恕罪!臣这就将她带下去。”

张可儿诧异地看着父亲,怎么不帮她说话,反而还要将她带走?

她边挣扎边指着顾清鸢破口大骂:“顾清鸢你这个贱人,你说话呀,你对太子殿下有非分之想,还想要勾引他,不然你为什么给他送那么多东西……”

张纪闻言,拉女儿的手也就是做了做样子。

女儿这打不能白挨,也不能顾清鸢说了两句,皇上就把一切罪责怪在他的头上。

就连一旁一直旁观不语的萧梓钧,也眯着眼看着顾清鸢,瞧她这次如何解释。

“是,臣女是送给太子殿下一些东西,只不过,那是卫王殿下让臣女给的,殿下说他一直疼爱这个侄孙,让臣女在他不在的日子多关注一些,若是太子殿下有所需求,作为长辈便尽量满足,传到旁人耳中,竟成了这个样子……”

顾清鸢说话声音微微发颤,眼尾染上一抹绯色,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瞳孔湿漉漉的好似蒙了一层雾水,鼻子都哭红了,嘴角微微抽搐。

这情形,任何人瞧着就会觉得,她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清鸢,你不要混淆是非!”张可儿依旧不依不饶,“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送那些东西,分明就是……”

顾清鸢打断了她的话:“若是臣女这么做,让大家误会,还传出不好的名声,损坏卫王殿下和太子殿下的名誉,臣女只能……以死以证清白!”

说完,她便往大殿柱子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