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皮笑肉不笑,感恩,她现在巴不得将让这道懿旨见天的人塞进恭桶里吃屎。
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缺德事。
然而沈老太公想要讨赏,李老夫人就不乐意了:“关你什么事,要不是我发现了这道懿旨,亲自送去礼部,还有你什么事?”
“阿爷,我去领赏!”
沈望仗着身强力健就往前面冲,李老夫人虽然气的想吐血,但赏赐什么的也绝对不能落入旁人的手。
“你们愣着做什么,快去把赏赐给我抢回来!”
吴公公嗤了一声,不屑地瞄了那群乌合之众,才好心地提醒着沈黎:“郡主,今日大喜,你当给这些百姓一些赏银的。”
周嬷嬷已经去取了散碎的银子出来了:“多谢公公提醒,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还塞了个大红包给吴公公,吴公公老脸笑的跟**似的,才离开。
外面的百姓兴高采烈,只是沈黎眉头紧皱。
与此同时,厉王府也得到了赐婚的圣旨,霍煜脸上挂着笑,如他所料,想要消除之前那道圣旨上沈黎之子可以承袭爵位的后患,只能让他和沈黎绑在一起。
毕竟他这副残躯,想要得一个子嗣,那是难上加难,而且还要等到沈黎守孝期过了之后再择日成婚。
一旦三年内,他死了,那沈黎就会成为他的未亡人,彼时沈黎已经二十一岁了,要想找个合适的,只怕也不容易,再者……
沈黎前两道婚约都是皇后懿旨,第三道是圣旨,若是再有第四道……
只怕圣旨也不会下了。
骆檀朝瞧着霍煜都快笑烂的脸:“你瞧瞧你笑的不值钱的样儿,若是小阿黎看到,都会觉得你丧心病狂的。”
霍煜拿着手里的圣旨,和往常不一样,亲自去书房放好。
骆檀朝就跟在他身后,慵懒地将身子往门框上一靠:“你说要是小阿黎知道你这般处心积虑地想要娶她,会不会躲的远远的?”
“所以我压根儿就没打算让她知道,”霍煜将圣旨放在柜子里,抬起眼来,“所以朝姨应该不会多嘴同她说的,哦?”
“那可说不一定,虽说这儿媳妇是我姐姐亲自定下的,虽说我也挺喜欢她的,但我不大喜欢你这种腹黑的老狐狸。”
骆檀朝绞着胸前的两条辫子,对霍煜的所作所为很不认可。
“你若是喜欢,大大方方地同她说不就好了,非得兜兜转转地将所有人都算计在里面。”
“我若和她说,她兴许就不会嫁了。”
“你明知她不会嫁,你为何还要强求?”
“若不强求,我这些年搜刮的东西,又如何名正言顺地给她?”
骆檀朝:“……”
这小子从小就心思深,不到最后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要不是六年前,他在被寒症折磨到九死一生之际,曾喊过沈黎的名字,她都会怀疑,其实他另有所图的。
好在这小子命硬,只要不乱来,她保他再活个一二十年也不是问题。
“现在沈黎和你因为一道圣旨绑在了一起,你就不怕之前你树的敌,会向她下手?”
抄了那么多人的家,朝堂之中不乏看他不顺眼的。
霍煜点了下头:“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
不过半日的光景,定北侯府就收了不少贺礼,其中最重的,还是厉王府送来的。
三十名青甲军整齐划一地给沈黎跪下,虽说良莠不齐,但一看就是经过筛选的。
沈黎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最前面的陈嘉河。
那是跟过兄长的副将,在南楚一战之中没了左眼,被逼着退了军籍。
在她眼前的这些人,大概和他是一个情况,都是没有了军籍,曾被潜龙卫收编了的青甲军残部。
南楚一战,青甲军损失惨重,七成人全都死在了战场之上,除开老弱病残后,余下的还回来被兵部严刑逼供过。
那一战,北齐丢了两座城。
齐帝震怒,虽然定北侯率领青甲军强行夺回,但城池被南楚烧杀抢掠一空,死伤无数。
沈黎让周嬷嬷去安顿这些人,却单独留下了陈嘉河、朱荣和李洋。
朱荣右袖空****,李洋看起来好像完整无缺,但面色苍白,唇色乌黑,分明是中了剧毒。
三人齐齐地给沈黎跪下。
“郡主,我等无能,未能保护主帅和将军,罪该万死啊!”
沈黎赶紧起来,和秋见一起把人扶起来:“南楚一战,你们在战场上,所见所闻都同我好好地说说,我不信父兄征战多年,从无败绩,竟会在这一战中殒了性命。”
最蹊跷的,还是李璟然这个年轻的将军竟然能力挽狂澜。
“我们并不该输的!”陈嘉河抹了一把泪,他的心酸无处说,憋的慌,“不是的!我们不该输的,我们是被出卖的!”
虽然她之前在为父兄治丧后想过青甲军兵败的无数可能,比如士兵贪功冒进,比如天灾人祸,比如战术失败,但从未想过竟会被人出卖。
“谁出卖了你们?”
“是后勤,是补给出卖了我们。”朱荣晃**着自己空空的右袖,“我按将军的安排带兵杀到了敌将的跟前,可那刀却扛不住断了!”
陈嘉河也道:“我们手里的弓箭,没一个能射的远,扛不住几下弓就要被拉断!”
李洋更是气的一口污血喷出来:“军中的粮草,根本不够,刚刚开始的确是白米,后来就变成了麦麸,我们是士兵啊,不是畜生啊!我们是为北齐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啊!”
要不是扛不住饿,他们也不会在兵败后,藏在沼泽里啃着毒草过活。
“要不是厉王殿下,我等此刻都还在兵部的牢房!”
三名士兵想到战场上死伤无数的兄弟们,还有回来之后受到的严刑逼供,就忍不住落泪。
沈黎的心都揪起来了,她死死地咬住唇瓣,生生把眼泪憋回去,她让秋见带着人下去安顿,心中却已经明白了几分。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若是后勤补给出问题,那一定和户部脱不了干系。
她从未想过前线竟然惨烈到这种地步。
父兄他们战死的时候,该有多绝望啊。
沈黎才逼得自己冷静下来,门房就来报,说是赵清河来了。
她赶紧收拾了下自己,就看到赵清河提着礼物姗姗而来。
“郡主,”赵清河将礼物放在桌子上,“舅母说,她需要一个交代。”
沈黎知道,该来的总归是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