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蓉蓉瞪着一旁完全不在意的沈黎,凭什么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是一脸风轻云淡。

沈黎假传圣旨是板上钉钉的事,为什么她还不知错,还不跪下求他们收下地契,每年生忌死忌为他们侯府忠烈上香?!

“宋大人,你们还不将沈黎收押吗?”

宋勉简直无语,这一天天的一直被李家的人吵过来吵过去的,要不是看他们要么是军功在身,要么是老弱妇孺,他当真就要肃清公堂了。

“本官断案,还轮不到你们来置喙!”

宋蓉蓉被这么呵斥,更是不高兴了:“宋大人,明明是沈黎假传圣旨,你还偏帮着她,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你以前收了定北侯府的好处!”

“骆学士都说了,她的圣旨是假的!”

“啪!”

惊堂木立刻拍响了。

宋勉厉声呵斥:“放肆!骆学士说了圣旨是假的吗?明明骆学士说的只是圣旨有问题。”

李璟然一介武夫,也不懂个中缘由:“圣旨有问题难道不是假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沈黎,沈黎身姿板正,丝毫不因为圣旨有问题而慌张,相反,她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厉王!

在场的人除了沈黎和霍瑜,几乎所有目光全都集中在骆亭书身上。

骆亭书不疾不徐地解释:“圣旨有问题,但却不是假的。”

宋蓉蓉一听不是假的,身子都颤了下,但她不相信:“沈黎怎么可能真正地去请退婚的圣旨?她只是一个孤女,离开了我们李家,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虽然宋蓉蓉的话说出来让人觉得可笑,但事实便是如此。

定北侯只有一个孤女,如何能撑得起偌大的侯府。

沈家虽然还有人,但哪个不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块大肥肉,若沈黎是个男儿郎,他们肯定是不敢的,但偏偏她是女娇娥。

只有沈黎找了夫家,才能保住侯府的家业。

李璟然也道:“是呀,嫁到我们李家,是对沈黎最好的安排了。”

“哧!”

沈黎掀了掀嘴皮,讥讽道:“怎么,我还要对你们的安排感恩戴德不成?谢谢你们觊觎我侯府家业,谢谢你们想吃我侯府的绝户?”

李老夫人听她说话,气得满脸通红,气的直锤胸口:“你们看看她,这样子是有半点做人家妻子的本分吗?”

“我们现在可算听明白了,李家之前逼人家侯府贵女当妾,怎么敢想的呀?”

“还让人家给养孩子,当人家一门忠烈比泥贱吗?”

“哪儿来的老虔婆,在公堂之上还口出狂言,都要吃人家绝户了,还想让人有半点做妻子的本分?堂都没拜完,算哪门子的夫妻?”

“可不是,李家可真是不要脸!原以为李将军年少有为,没想到竟是个吃绝户的腌臜玩意儿。”

“吃人绝户,还要让人感恩戴德,跪下磕头认错?他们怎么有脸说的出口?”

围栏后的百姓们群情高涨,民愤都快要把围栏给冲破了,好在有衙役们挨个地劝说、阻拦。

婚礼都未成,都还不能算是真正的夫妻,刚刚那些言辞他们可都听得真真切切的,还惦记着人家的宅子呢!

李老夫人万万没想到,她允许让百姓来围观是想用七大姑八大姨的闲言碎语逼的沈黎就范,没想到竟然舆论一边倒,竟全都喷向了他们李家。

她身子被气的颤抖起来,大口地喘息着:“闭嘴,闭,闭嘴!哎呀呀,哎哟哟,好痛,我的心口好痛……”

李璟然立刻扶着李老夫人,他是朝堂新贵,才领了军功回来,日后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原本骄傲无比的他,现在却听得百姓说他是腌臜玩意儿,脸皮子都挂不住了,厉声道:“不管如何,沈黎假传圣旨是板上钉钉的,宋大人,赶紧断案吧!”

最清楚圣旨情况的骆亭书这才慢吞吞地说道:“沈姑娘退婚的圣旨,是本官亲笔所书,也是由陛下亲自给沈姑娘的,怎么会是假的?”

他好奇地看向沈黎问:“沈姑娘,这圣旨是今日下的吧,算着时间,你应该是出宫就去了李府吧。”

李璟然听着骆亭书这么说,心里更不舒服了。

沈黎从皇宫取了退婚的旨意,就马不停蹄地去了李家和他摊牌退婚。

他握紧了拳头,半晌后,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所以你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与我退婚?”

沈黎没有遮掩:“对,从头到尾,我就没有想过要嫁给你。”

“那你为什么……”又要带着价值上百万两的嫁妆游街与我拜堂呢?

可后面的话,李璟然尚未问出口,沈黎已经毫无耐心地打断了他的废话,径自走到了霍煜的跟前:“圣旨呢?”

霍煜眉眼冷峻,一双墨瞳宛如深渊,完全没有六年前那股恣意少年的模样。

他伸出手,手里赫然是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本王不过是帮你,万一这圣旨落到了有心人手里,当真被烧掉了,你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沈黎冷脸从霍瑜手里取了圣旨,交给骆亭书。

骆亭书只是打开一看便确定这是他亲自写的那道:“是了,便是这一道了。陛下亲自赐的退婚圣旨。差点没吓死我,我就说嘛今日翰林院便只有厉王殿下来过……”

他惊慌失措地抬头看向一旁举止优雅的矜贵男人,趁着围栏之后百姓纷纷拍手称快之际,悄悄地溜到了霍煜身旁,压低了声音:“天启三十二号的拓本是不是被你顺走的?”

翰林院平日原本就没什么人的,也就今日来了霍煜这么一个不速之客,然后就发生了这等稀奇事儿,不是他还能是谁。

宋勉隔得近,他竖起耳朵刚刚好就听到这个事儿,差点没一个趔趄从公堂上摔下来。

还能这么玩?

厉王殿下可从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抄家时候随时都能看到哭的娇滴滴的女娘,可他何曾有过一丝心慈手软?

今日为定北侯府的姑娘报官已经是稀奇事儿了,还被骆学士指证,说顺走了圣旨的拓印版本,早上起来的迟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所以被烧的是拓本?”

霍煜懒懒一笑:“怎么,拓本就不是圣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