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子那衣裳规格不对,若是被人注意到,恐怕会嘲笑小世子,您真的不管吗?”

采薇忍不住发问。

谢清书捂住心口,强行忍住心尖涌出的密密麻麻的酸涩,冷声道:“不管!”

她的儿子都已经拿尿招待她,她还管什么管!

“这侯府主母,这次我要当的畅快,什么规矩前途,都不要再管!还有,这次保住我们的命!”

保住谢家的命,保住她们主仆的命!

前世,她害惨了她的娘家!

她出身清流世家谢家,大伯武艺高强大战吐蕃保住边境,被封为威武将军,她爹乃大学士首席,更曾是陛下启蒙太傅,深得陛下信任。

早在三年前,爹告老还乡,带着弟弟们回到了距离他们三十里的云州城,大伯没有孩子,后继无人,真心将她的夫君作为继承人去培养,最终却因关系太好,卷入夺嫡之争被迫站队侯府支持的三皇子。

再有半年,三皇子会被查出买卖官职贪污赈灾款,前世永昌侯府深陷其中被陛下责罚,大伯和她爹为了帮她,耗尽人脉,最终谢府被牵连,文武双星陨落,被三皇子的人暗杀,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可笑她还被蒙在鼓里,等她发现真相,自己也缠绵病榻,无力替家族伸冤!

重活一次,她再也不会为永昌侯府做任何有损谢家的事!

谢清书眸中恨意滔天,浑身发着蚀骨的寒气,马车里的赵景逸惊的睁开眼,瞧见眼前陌生场景,一双清亮的眼眸泛出警惕。

“你们是谁?”

说着话,赵景逸从马车爬起来,脊背笔直如柱,虽然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神情却像一只小狼,龇牙咧嘴却又懵懂单纯。

“我将你从城隍庙带回来,你就这般对我?”

谢清书轻轻笑出声,瞧着他张牙舞爪自保的样子,又觉得心酸。

“我是永昌侯府的主母,你在外面晕倒太危险,没经过你同意就带你回京很抱歉。等回府后,我会安排府医给你看诊,身体好了以后你可以自己选择留下或是出去。”

虽然很想好好照顾这个孩子,但谢清书还是给了赵景逸完全的选择权。

从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谢清书和他说话语气温柔的就像云彩,不由自主的让他放下了戒备。

盘腿坐下来,赵景逸怔怔的看着她。

这位夫人,好好看!他很喜欢她!

就像狼崽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那样对她有着十足的亲近感!

这若是他的母亲,那该有多好!

“夫人您回来了!老夫人正在等您,您还没用膳吧,老奴去厨房给您下碗面。”

安排好赵景逸,谢清书从马车下来,侯府门口没有一个人迎接她,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绿浮偶然看到,迅速走来,恭敬的行了一礼。

虽然对侯府深恶痛绝,可她病愈回府,必须要见过长辈。

谢清书点了点头,抬腿走到北院。

还没进门,耳边响起娇俏的笑声。

这声音太过耳熟,谢清书只是听了一声,便已然面色铁青,呼吸加速。

是她的女儿!

“母亲已经准备午休,用过膳到晚间再来请安吧。”

极为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谢清书回眸,一张风流倜傥的脸映入眼底,和沈砚舟相同的白色锦袍穿在身上,风轻轻扬起他束起的墨发,端的器宇轩昂,玉树临风。

这是她的夫君,沈时晏!

“谢清书,你我虽是青梅竹马,但我对你只当妹妹,并没有一丝喜欢。”

“我喜欢的人要古灵精怪肆意畅快,绝非你这样木着一张脸只看圣贤书永远无趣的性子,若非两家早已定下婚约,我不会娶你。”

“你永远是永昌侯府的主母,我的妻子,我会给你相应的体面,与此同时,我希望你能照顾府中,当好永昌侯夫人,莫要有不该有的心思。”

这是成亲那夜,一袭红袍的男人挑开她的盖头和她说的开场白。

已经过去两世,她依旧记得很清楚!

年少时,她是爱慕他的!

她早逝的母亲曾得过老侯爷的帮助,看出侯府衰落之相,便和侯府定下姻亲,以此稳固侯府的地位。

自小她就被送去侯府和沈时晏住在一起,再大一些换沈时晏来谢府小住培养感情,这个从她懂事起就知道会是自己日后的夫君要相处一生的男人,陪着她度过了最快乐的童年,她如何不爱?

但她没想到沈时晏不爱她!

前世她记住了沈时晏的话,新婚夜看着沈时晏睡在地上,难过的一夜未睡,为了让他喜欢自己,她试过很多法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亲自下厨,提醒他科举的厉害陪着他挑灯夜读,可终究没有得来沈时晏任何怜惜,甚至他不碰她!

后来他们喝了老夫人送来的加了料的酒,行了周公之礼,这才顺利怀了孩子。

因此……她还得来一句:“谢清书,你真恶心!”

他以为那**是她下的!

生下长子沈砚舟和女儿沈初霁后,她想着只要能将侯府打理好,让侯府蒸蒸日上,她的夫君就会对她回心转意。

可惜......

她替他挡刀,替他筹谋,替他担忧,替他祈福,诸如种种都比不过温芷兰的一句:“表哥”。

“在道观清修半年,确实瘦了。”

沈砚舟已经走到她身边,见她向自己行礼,一举一动找不出任何错处的模样,温润的脸庞落下晦暗,表情都沉了下来。

十分明显的厌恶!

对任何人都温润有礼的侯爷,对她这个拿命相护的妻子冷淡的像是一个陌生人。

谢清书自嘲的扯了扯唇,心底竟也没有再升一丝波澜,冷淡的向后退了一步,轻声道:“既然夫君和老夫人都有事,妾身黄昏再来。”

屈膝行了一礼,谢清书便要走。

沈时晏皱眉,按照往日,她见到自己怎么都该嘘寒问暖几句,满眼爱慕,今日却格外疏离,连亲近都不曾。

“你不舒服?”

下意识的,这句话脱口而出,沈时晏的面上掠过疑惑,打量着她的脸。

谢清书眉尖挑了挑,眼底溢出嘲讽,淡淡道:“半年休养,倒也好了大半,多谢侯爷关心。”

呵!

道观半年不曾出面询问的男人,现在倒是关心她的身子!

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