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的到来,使得本来尘埃落定的局面再次掀起波澜。

首当其冲感到不爽的,便是季擎。

他看着裴钰,语气有些不悦。

“裴少爷,这件事是我们季家的家事,而且已经下了结论了,就不劳你插手了。”

裴钰煞有介事地摆摆手:“哎,季伯父,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刚刚那位宋小姐都可以掺和进季家的家事,我作为老季的亲亲竹马,怎么就不行了呢?”

“还是说,您只能接受对季远舟有利的证词啊?”

这话问得犀利,一下子戳中了季擎的私心,让他一张虚伪的脸顿时僵硬起来。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裴钰笑眯眯将他打断:“有没有必要,您说了可不算,这事得问季爷爷。”

“季爷爷,您怎么看啊?”

季擎脸色难看。

姓裴的小子竟然如此嚣张,当着他的面就敢说他做不了季家的主,简直不把他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他本想出言教训他,却被季老爷子一个威严的眼神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爸……”

季老爷子收回视线:“你且稍安勿躁,听听裴钰怎么说。”

季擎脸色阴沉,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季远舟更是笑不出来了,一双眼睛阴测测地盯住裴钰。

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刚刚爬出来重见天日,转瞬间又被重新打回恶臭熏天的下水道里。

裴钰快意地勾起唇角,从手机相册里找出一段视频,点击播放。

他还贴心地环绕四周走动,致力于让每一个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当看清手机上的内容时,季远舟的脸色登时白得吓人。

这怎么可能?!

事发当天所有的监控都被他派人毁掉了,裴钰怎么可能会有这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季擎就算有心袒护季远舟,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战战兢兢地去看老爷子。

只见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鹰隼一般的视线直直射在季远舟身上,冷笑着感叹:

“好得很啊。”

季远舟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时候所有的狡辩都是徒劳,他能做的,只有立刻求饶。

“爷爷,对不起爷爷!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做错了事,但我也是没办法,大哥当时是冲着打死我去的,我如果不还手,我会死的爷爷!我真的会死的!!!”

季远舟声嘶力竭,几乎是瞬间就哭红了眼睛。

他的样貌像极了他母亲,那是季擎最喜欢的一个情人,爱屋及乌,他对这个小儿子更是恨不得掏心挖肺。

季擎果断向老爷子求情。

“爸,远舟他年纪还小,胆子也不大,如果不是被逼到没办法了,他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的,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辈计较……”

偏偏裴钰在一旁鼓起掌来。

“哎呀哎呀,为人父的心啊,真是令人感动,但我怎么记得刚刚面对老季的时候,您好像不是这番说辞呢……”

他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

“我想起来了,您之前说的是重、重、惩、罚!还说若非如此,就无法服众呢。”

季擎被讥讽得下不来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季老爷子警告地看他一眼:“既然如此,就按你之前说的办吧。”

“来人,罚季远舟家法五十,立刻执行!”

季远舟身子一晃,脸色苍白如纸。

家法五十……

挨过这五十棍,他哪里还能有命在?

季擎也慌了:“爸,五十家法,这是不是太重了一些?要是远舟他捱不过去怎么办?”

季老爷子猛地一甩拐杖,将季擎打得痛呼一声。

“捱不过去也得捱!他开车撞斯越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斯越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如此歹毒,不给他好好吃点苦头,将来指不定把你、我,连带着整个季家都搭进去!”

季擎捂着胳膊,被训斥得讷讷不敢言。

季远舟咬紧牙关,心里简直恨出了血。

死老头子真是好狠的心,在他眼里,就只有季斯越是季家的种,他就是一条可以随意踩死的狗!

但即便如此,季远舟还是说服自己忍下来。

他惨淡一笑,冲季擎脆弱地摇摇头:

“爸,不要再为我惹怒爷爷了,这件事是我的错,我认,也甘愿受罚。”

“这是我欠大哥的,只希望这件事过去之后,大哥,还有爷爷,你们能原谅我。”

季老爷子并不理会,只冷声道:“人呢?还不打!”

季远舟跪在地上,近一米长的棍子重重落在他背上,一下接着一下,沉闷的肉体拍打声掩盖了他咬牙的忍痛声。

额头被冷汗浸湿,满嘴都是血腥气,他能感受到自己脊背上慢慢浸出了血痕。

全身都疼,骨头都好像裂开一样,痛不欲生。

然而更令人无法忍受的,是尊严被践踏的感觉。

老头子当众罚他,无疑是昭告天下,他季远舟,永远不配跟季斯越争夺。

只要季斯越在,他就永远只能战战兢兢讨生活,安分守己,仰人鼻息。

他恨得心脏都快烧成了灰。

“噗……”

季远舟猛地喷出一口血,险些跪不住,倒在地上。

季老爷子眉头轻皱:“继续。”

季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爸!你难道是想要远舟的命吗?”

季老爷子冷哼道:“子不教父之过,再说一句废话,剩下的你去替他。”

此话一出,季擎顿时闭紧了嘴,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

裴钰在旁啧啧感叹:“还以为你爸多看重那个私生子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就是嘴上功夫。”

这不,一听老爷子说让他代子受罚,他就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不过,这季远舟的疯劲确实不小,还好我找到了证据,不然你今天就要被他摆一道了。”

季斯越皱眉问他:“你哪来的证据?”

季远舟做事很干净,一般不会给自己留下后顾之忧才对。

谁知裴钰也是一头雾水。

“你说奇不奇怪,是有人匿名发给我的,大约是其他看季远舟不顺眼的人在做好事吧,那小子贱得很,有其他人看他不爽也很正常。”

“……哎?老季,你干什么去?”

裴钰说话说到一半,看着突然变了脸色飞奔出去的季斯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