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解决了拟人,地上残留一摊烂泥。

孙方池看看步西灵,有点尴尬,“早上我一定清理干净。”

步西灵抿嘴乐,“我又没说什么。”

“你嘴没说,但你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你的想法。”孙方池呵呵道。

“既然已经把它解决了,今晚可以收工了吗?”

孙方池沉吟:“多等一会儿吧,我总觉得泥人跟那个小孩不是一伙儿的。”说完,孙方池脸色大变,“糟了,郑奶奶房间里出事了。”

孙方池夺门而出,步西灵紧跟其后,“怎么回事?不是说做好了准备?”

孙方池没空回答,正是由于在郑奶奶枕头下放了符纸,他才有所感应,有东西在靠近郑奶奶。

砰的一声,孙方池踹开郑奶奶的房门,房间中的景象令步西灵忍不住惊呼。

郑奶奶安静地躺在**,双眼紧闭,胸口有节奏的起伏,正在熟睡,浑然不觉她肚子上蹲着个孩子。

孙方池一步步缓慢的靠近床边,那孩子似有所觉,稍微蠕动了一下。

步西灵紧张得不敢喘气,深怕惊动了对方,会伤害到郑奶奶。

孙方池快到床边时,小孩突然转过身来,用正面面对孙方池,然而正面仍然看不见脸,它的脸隐藏在双膝之间,漆黑的眼睛透过膝盖间的缝隙盯着孙方池。

步西灵双手徒劳在身前有节奏的握紧,孙方池回头看看她,孩子趁机向孙方池伸出了小手,步西灵倒吸一口气。

孙方池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张符纸精准的贴在了小孩伸出的手上,滋啦啦一阵响声,小孩的皮肉被灼烧得冒出青烟。

“啊……”那孩子张大嘴尖叫,孙方池刚好看清了它的脸庞,愣了一下。

就这一瞬间的走神,那孩子抓住机会消失不见了。

嗯?孙方池站在原地思索,为什么那孩子的长相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小方?怎么让它跑了?”步西灵快步走近孙方池身边,“有没有受伤?”

“走神了,我没事。”孙方池顺嘴说道。

步西灵有点恼,“你以为你天下无敌吗?什么情况都敢走神?真要被伤到了才会上心?”

孙方池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西西……”

步西灵说出训斥的话来,自己比孙方池还要震惊,手足无措地解释:“不……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想关心我?”孙方池温声道,“西西别怕,我不会因此讨厌你,你平时揍我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害怕。”

“……那不一样。”步西灵嗫嚅道。

那是小方在跟她开玩笑的,故意讨打,她揍他的时候也不会用力,痛得表现大部分都是孙方池装出来活跃气氛的。

而刚刚,她竟然在孙方池认真考虑事情的时候,因为自己的不悦朝他发火……

孙方池知道触及步西灵的心结了,她永远在担心自己被讨厌被丢弃。

“西西,我现在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这辈子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你。”孙方池望着她惶恐的眼睛说道。

“……啊嗯。”步西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瞧瞧,他都保证啦,你还要担心什么呢?小方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吗?”郑奶奶的声音响起。

两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去,郑奶奶目光慈祥地望着他俩。回想刚刚的对话,俩人都有点不自在。

“奶奶,吵醒你了?”孙方池摸了摸鼻子。

“都快把房子震塌了,我早醒了。”郑奶奶笑道,“小方学到能耐了。”

“那你碰到事还不跟我讲。”孙方池泄气。

郑奶奶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小方啊,很多事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简单或复杂对我来说都一样,先要保障奶奶的人身安全,其它一切都靠后。”

郑奶奶望向窗外,那里没有以往夜里会出现的狰狞人影,而是皎洁的月光。

“我老了,活不了多久,孩子们我都安排好了,跟民z局申请过把他们转到市福利院。以后,你偶尔去看看他们,知道它们过得还好就行,等他们成年,你就不用再管了。”郑奶奶嘱咐道。

“奶奶!”孙方池压抑住焦急,“你身体好着呢,说什么傻话。”

郑奶奶认真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感觉,撑不了几天啦。”

孙方池低头不做声,郑奶奶望着步西灵:“西西,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好好过自己的人生。”

郑奶奶用累了要继续睡当借口,打发他们离开房间。

孙方池强打精神,道:“我知道事情的根源在哪儿,跟一个人有关。”

“谁?”步西灵问。

“赵姨。”

步西灵惊讶:“跟她有关?她都吓得不敢来了。”

“那孩子的面容与她有七分相似,要说一点关系没有……”孙方池意味深长道,“她吓得落荒而逃,到底是因为怕闹鬼,还是心中有鬼,我们可不知道。”

“我们去找她。”步西灵立刻道。

孙方池摇头,“不用,我们给打个电话,让她自己过来。”

翌日一早,孙方池跟王心怡要来赵姨的电话,联系赵姨,说昨天夜里事情大有进展,已经干掉了孤儿院的恶鬼,大家可以安心了,只是厨房里的蔬菜不够了,希望赵姨能送些过来。

赵姨一听恶鬼被|干掉了,便松了一口气,庆幸感连电话这头的孙方池都能感受得到。

很快,赵姨拎着一袋胡萝步来到孤儿院。

“小方真有你的,阿姨都不知道你本事这么大。”赵姨笑容满面道。

孙方池谦虚地道:“哪里,那鬼实力不强,很容易就解决了。”

赵姨道:“也是,毕竟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孙方池无辜地说,“不是啊,是个成年男鬼,满身都是泥巴,可把我恶心坏了,干掉之后还留下一地泥巴,赵姨不信,可以上二楼去看看,哎呀一地的泥……”

赵姨脸色发白,声音颤抖:“不是……小孩?”

“不是啊。”

“小方啊,阿姨……家里还有事,你们……你们自己弄点饭吃,我先回家看看去……”赵姨支支吾吾地说道。

“别呀,赵姨,留下来一起吃顿庆祝餐啊。”孙方池热情地挽留。

赵姨十分抗拒,“别、别,我真有事……”

孙方池遗憾道:“那赵姨就尝不到我的手艺了……哎,赵姨,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昨天在园里看到一个跟你长得非常像的小孩,是不是您家孩子跑来玩的?”

赵姨的脸上失去最后一丝血色,语不成句:“你看到……长、长得像我的……孩子?”

“是啊,是个小男孩,跟您长得特别像,一看,就知道是您家的孩子。”孙方池饱含深意,“是您儿子嘛?”

赵姨慌了神,步步后退,“不……是、是,我不认识……”

“不认识?”孙方池的笑容失去了笑意,“我看它可认识您。”

“你说什么胡话……”赵姨勉强说道。

“哎,您都不问我跟它聊了什么,就说我说胡话,这可有点污蔑人啊。”孙方池胸有成竹,仿佛真的从小男孩那里得到了重要信息。

“你……你说什么?”赵姨浑身哆嗦。

“没说什么,赵姨,留下来吃饭吧。”孙方池再次盛情相邀。

赵姨恍惚地望着孙方池的笑脸,竟觉得十分可怖。

步西灵在房间里陪郑奶奶聊天,郑奶奶明明只待在房间里,却看穿了孙方池的打算:“小方是不是去寻你赵阿姨的麻烦了?”

“呃,没有啊,他就做饭去了。”步西灵帮他掩饰。

“唉,你们呐。”郑奶奶叹气,“小方处处都好,就有一点,凡事喜欢追究个明白……”

步西灵不解:“追求真相有什么不好吗?”

郑奶奶摸摸她的头,“世上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过分的追求真相,伤人伤己,何必呢?”

“可是……”步西灵不喜欢这个论调,又不知道从何分辩。

“你们还年轻,觉得凡事都分个对错,等你们活到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事情只分好坏,哪里分什么对错?”郑奶奶望向窗外,绿莹莹的树冠上,几只麻雀凑在一堆叽叽喳喳,像在商量大事。

“在这件事情上,小方如何处理会波及到一个悔改者的人生,事情的真相就存在于心中,把它打开,也许迎来的不是好结果,你们还觉得自己所做的是正确的吗?”

郑奶奶平静地看着步西灵,等待她的回答。

步西灵想了想,“我觉得找到真相,是没错的。奶奶,难道我们不应该做这些吗?”

郑奶奶看出她的迷惘,“做或不做,就像是事情的好与坏,只是结果而已,重要的是,无论你们做出了选择,就得有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步西灵似懂非懂,“奶奶,你早就知道真相了吗?”

郑奶奶摇头,“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们赵阿姨的为人,她不愿意被揭破的事,必然有她的苦衷,我又何必为难她?”

“可事情已经危害到奶奶了……”

“那也是我的选择所酿成的后果,我做好了准备。”郑奶奶笑的平和,“可惜啊,抝不过你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