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川处于对林烬舟的安全考量,他虽然打马离开,可还是站在城门处远远的看着。

“林姑娘你瞧,我们赫赫威名的赤阳军统帅站城门那呢,瞧这气鼓鼓的腮帮子,好像是和你赌气呢。”

徐呦抬起马鞭指向前方,林烬舟顺着她指的方向远远看过去,顾淮川确实是在生气,但是自己现在没有心思哄他。

两人终于在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到达城门,顾淮川沉默的走在林烬舟身侧,嘴巴高高撅起,时不时低头瞥一眼。

“咳咳......咳......”

他抬手捂住嘴巴,咳嗽声不间断的顺着指缝溜出来,肺都要咳出来了,林烬舟终于抬头看向他。

“三儿,你还好吗?”

顾淮川放下手,低声道:

“还行,可能刚刚骑马太急出了汗,站城门那被风吹得有些不适。”

“嗯,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这冷漠的样子让顾淮川直接钉在原地,徐呦快步走上前,牵着马走到林烬舟身旁和她并肩同行,期间还不忘回头对顾淮川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顾淮川炸了,这眼神在他眼里就是**裸的挑衅。

自从当上赤阳军首领后,来挑衅他的人一个个都没了,现在竟然又来了一个女人,可惜姐姐似乎很看重这个疯婆子,他根本没法子动手。

顾淮川气急了,牵起马大跨步朝赤阳殿走。要不是街上百姓来往、人员密集,他早就骑上马离开了。

姐姐和旁人并肩而行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刺眼,哪怕是个女人也不行。

李寂冬得知兖州大捷的消息,早早的命人将炭盆点上,厨房灶上热着饭食,只等人一回来便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锅里的饭食足够三个人一起吃,李寂冬留守云州的这段时间,无人对弈、无人比剑,孤单的心里发毛。他想着等两位回来,和陆靖声继续那场没有下完的棋局。

陆靖声没有等到,倒是先等来了黑着脸的顾淮川。

“淮川?你......”这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顾淮川生气,抬手将马鞭缰绳扔给卫兵,直直走进屋里。炭火的暖气烘的他头顶冒热气,看着李寂冬疑惑的神色,大声道:

“你待会见到人就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徐呦笑的漏出一口大白牙,拉着林烬舟走进来,顾淮川瞧见直接背过身去。

眼不见,心不烦。

李寂冬瞧见更懵了,顾淮川这是在吃一个姑娘的醋?

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城里城外姑娘家之间有一个手帕交多么正常,哪怕是手牵手都不会有人会置喙一句,而顾淮川此刻竟然因为这个生气......

“一个姑娘家而已,我还以为林姑娘移情别恋了呢,你为这个气什么?”

“李大哥,这不是移情别恋,但是比移情别恋更严重。”

顾淮川说完这句话,抬眼就看见李寂冬眼神中满是戏谑,于是又红着脸躲到屏风后,低声道:

“等会她问我,就说我太累回房歇着去了。”

李寂冬嗤笑一声不回答,这是什么小情侣之间的把戏,有话不直接说,找人带话那么好玩的吗?

果不其然,林烬舟刚一进屋,还没等喘口气,眼睛四处瞧着,没看见顾淮川才问道:

“李大哥,三儿去哪里了?”

李寂冬眼神微不可查的朝屏风后瞥了一眼,看着屏风大声道:

“他说他打仗太累了,回屋里歇去了。”

林烬舟微微一笑,瞧着屏风后那个探头探脑的影子,假装自己没看见。

“好吧,刚刚我惹他生气了,等他休息好我再去道歉吧。”

屏风后的人影站起身,想出来却止住脚步。林烬舟拉着徐呦的手,朝李寂冬介绍到:

“这位是徐呦姑娘,是我在兖州城遇见的相师。”

林烬舟话音刚落,屏风后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嗤笑声,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屏风,默契的回头都当看不见。

徐呦自进来就一直在盯着李寂冬看,这种看透一切又带有一些怜悯的眼神让人感到不适。

尤其是林烬舟介绍她说徐呦是个相师,这个感觉就更奇妙了。

李寂冬温和笑着看向徐呦,询问道:

“姑娘是相师?那方才看着在下偷偷叹气是为何般?”

李寂冬不拐弯抹角,看着徐呦的眼睛直接问。徐呦也不藏私,朗声道:

“没别的原因,是我瞧着先生可惜。”

林烬舟早在路上就见识到徐呦的厉害,听到她说李寂冬可惜,瞬间背后起了一层白毛汗。

“可惜?还请姑娘明示。”

李寂冬面色如常,拱手求教。

“先生家人尽数丧生在在灾难之中,父母走的早一些,弟弟晚一些。一家子只剩先生一人,我说的对吗?”

“对。”李寂冬轻轻点头,“可这些事稍稍打听便知,赤阳军上下全是我这般身世,姑娘少见多怪了。”

这话音当中满是暗讽,徐呦听出来却不生气,她自由随师父行走江湖,做相师被人质疑太正常不过了。

“先生,人自出生命便定住,我过去说这话时常有人反驳我,说命运无常,何来定住只说。

其实是天定命,运无常。有人生来便是富贵命,即便出生时家徒四壁,也会在未来挣出一副家业。有人生来注定不得善终,即便贵为王侯将相,也难逃惨死。

先生的命是枭雄之命,在这乱世之中闯**出响当当的名头来是很容易的,可是......”

徐呦说到关键处忽然停住,她抬手指向李寂冬的眉心,故作神秘道:

“先生眉心黑雾太盛,已经没了补救之法。深冬之中何处寻春?只能寂寂惨然罢了。徐呦奉劝先生一句,人生苦短,有话当立即说,万不可迟迟不语,悔之晚矣。”

徐呦拿起茶杯仰头喝尽,说了好一会,嘴巴都干了。

李寂冬双唇紧抿,目不转睛的看着徐呦。他知道相师惯会说一半留一半,往常他是不愿意相信的,可是这人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