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致远和利奥泰提到马达加斯加的时候,黄励正和吴青商量接下来这段时间的工作安排。

两个月来,黄励和吴青还是做了不少工作的。

自从“马南泰尼纳大屠杀”发生之后,马南泰尼纳附近安生了许多,很多马达加斯加人充分认识到了“勘探护卫队”的狠辣无情,对于“勘探护卫队”的态度从敌视转向畏惧,更多的人搬离马南泰尼纳,惹不起总是躲得起的。

这样一来,到是给老雷诺的工作带来了不便。

老雷诺是要在马南泰尼纳开矿的,但随着“勘探队”的到来,马南泰尼纳的马达加斯加人死的死逃的逃,整个马南泰尼纳地区的人口只剩下之前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老雷诺根本就找不到足够的工人来为他工作,就算是发现再多的矿藏也没用。

秦致远提供的情报还是非常准确的,老雷诺从法国组建的勘探队抵达马南泰尼纳之后,没费多大功夫,勘探队就在马南泰尼纳周围发现了储量非常丰富的铝土矿,按说开采工作随后就会展开,但因为人手的短缺,开采工作迟迟无法进行。

老雷诺终究是资本家,他投资皮埃尔是要获得回报的,当马南泰尼纳无法为老雷诺提供足够的工人时,从外地招募工人就成了老雷诺唯一的选择。

其实马达加斯加虽然地处非洲,但马达加斯加人并不是纯粹的黑人,有考证表明,马达加斯加人是东南亚人和印度人迁往马达加斯加之后,和当地的马达加斯加人融合之后出现的民族,所以马达加斯加人不算是黑人,和不算是黄种人,更近似于是棕色人种。

所以从东南亚引进人口,老雷诺真的是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于是在确定了马南泰尼纳地区的矿藏之后,老雷诺立即开始从东南亚引进人口,安南人和高丽人是主力,华人和白人是核心,仅仅是半个多月,就有上万人从东南亚来到了马南泰尼纳。

近万人,听上去有点多,但也是无奈之举。

马南泰尼纳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的工业基础,别说是矿井工厂,就连基本的交通条件都不具备,这个地方的水资源倒是丰富,但整个马达加斯加都没有任何一座水电站,所以老雷诺需要的人手不仅仅是要用来开采矿藏,也要修路搭桥建造各种基本的生活设施,以保障整个马南泰尼纳地区的生产生活。

这样一来,需要的工人就是多多益善,甚至这“近万人”根本就不够。

幸好,老雷诺手里还有一只“勘探护卫队”。

于是黄励和吴青这段时间的工作就是漫山遍野的抓捕马达加斯加人,然后送到马南泰尼纳地区的工厂里。

“最近的工作越来越难做,这附近的人基本上已经被咱们给抓光了,如果想要更多的人,咱们还要更加勤快点。”黄励手中有一份吴青总结出来的工作报告,看着报告上的各种数字,黄励的心有黑化的倾向。

黄励和吴青率领“勘探护卫队”出去抓捕马达加斯加人,是有丰厚报酬的。

老雷诺组建了一个“雷诺铝土公司”,黄励和吴青每抓到一个马达加斯加人,雷诺铝土公司就会支付给黄励和吴青一百法郎作为报酬,这给了黄励和吴青足够的动力,几乎每天黄励和吴青的账面数字都在跳动。

到目前为止,雷诺铝土公司一共支付给黄励和吴青超过70万法郎,换算成兰芳元同样是70万左右,也就是说,这一个多月以来,包括黄励和吴青在内,“勘探护卫队”每个人的收入都超过了500兰芳元,这差不多是黄励和吴青他们正常收入的两倍左右。黄励和吴青从兰芳来到马南泰尼纳,本来除了自己的收入之外,就享受一份兰芳军部支付的特殊津贴,再加上这一份,总收入确实是可以用“丰厚”来形容。

“如果只是想挣钱的话,那咱们没必要这么费劲,听说了没,马格南那个家伙,把他抓到的马达加斯加人偷偷卖给塔那那利佛的法国人,差不多合到400法郎一个,塔那那利佛的法国人又把这些马达加斯加人卖到美洲,据说利润能翻到十倍以上。”吴青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有点干巴巴的。

黄励还是能够听得出,吴青正在竭力忍耐心中的愤怒。

怎么能不愤怒呢?

在战场上遇到马达加斯加人,吴青指挥起“屠杀”来没有丝毫的心理阴影,但当这种屠杀变成“奴隶贸易”,吴青不知道怎么的,心中的负罪感越来越浓。

吴青痛恨的对象不仅仅是马格南,也不仅仅是那些塔那那利佛的法国人,甚至包括吴青自己,吴青都忍不住的痛恨。

这无关善良正义,只是本性使然。

“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咱们做这些事只是为了完成雇主的要求,并不是为了赚钱,至于赚钱,如果能在完成雇主要求的时候顺手赚一点,我也不介意。”黄励没有多圣母,也没有吴青那么多的人文情怀。

“我准备把我的那一份捐给军人服务社,这种钱我拿着烫手。”吴青没有站在道德高度上指责黄励,也还是有自己的打算。

“随便你,不过你最好不要声张,你想把钱捐出去,那只是你的个人行为,你不可能要求别人都和你一样。”黄励并不反对吴青的打算,只是提醒吴青不要因此脱离群众。

捐钱这种事吧,始终都是个人行为,某个人想捐,可以,你自己去就行,别大声宣扬,也别用道德绑架别人,别人有别人的打算。特别是吴青和黄励现在赚的这种钱,用“不干不净”来形容也很正常,如果吴青发扬风格,那别人要不要也发扬?

“我只是不明白,这和咱们一直以来宣扬的‘荣誉’是相违背的,如果这种钱也能挣,那咱们成了什么?”吴青的表情还是严肃,态度也是坚决,看向黄励的眼神都带着点鄙视的意味。

兰芳军队从法国外籍军团时期就严格强调“荣誉”,兰芳立国后,兰芳军部在“荣誉”的基础上,又补充了“责任”和“使命”,这三点贯穿于兰芳军队教育的始终,可以说现在的兰芳军人,从加入军队的第一天起,就不断地在接受“荣誉”、“责任”、“使命”这方面的灌输,因此当“奴隶贸易”这种事出来后,实在是让吴青有点转不过弯来。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啊?咱们的‘荣誉’强调的是在咱们国内,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还讲究什么‘荣誉’?这里现在还不是兰芳的国土,咱们对于这里的老百姓没有责任,你搞搞清楚好不好?”黄励是真发愁。

吴青和黄励的友谊始于法国外籍军团时期,两个人也算是老伙计,黄励很清楚,出身知识分子家庭的吴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这么犯轴,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个人当头棒喝,一般情况下都是黄励在充当这个角色。

今天的情况还是不同,吴青很明显也是有自己的底线的,“奴隶贸易”这件事确实是越过了吴青的底线,如果黄励无法把吴青从自己的情绪中引导出来,那么黄励会向国内申请换人。

“荣誉难道还分国界?君子当三省其身,越是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越是要坚持操守,你看看咱们现在做的事,和那些咱们曾经咬牙切齿痛恨过的殖民主义者有什么区别?”吴青也有点口不择言,指责的意味很明显。

“老吴,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咱们兰芳现在还没到讲面子讲排场的时候,咱们的日子过得虽然不错,但想想民国的那些同胞,他们现在还水深火热呢,你有这个心思反省咱们在这里的作恶多端,不如想想怎么能帮到更多的同胞,这些事,就算是咱们不做,也一样会有人作,要怪,就怪那些马达加斯加人倒霉吧,谁让他们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呢!”黄励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大环境就是这样,马格南他们比黄励和吴青他们过分多了。

“你这是什么道理?马达加斯加人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难道就能成为马达加斯加人被当做猪猡一样被贩卖的理由?如果有一天咱们兰芳处于困境中,别人也把兰芳人当成猪猡一样去贩卖,你会怎么想?”吴青看向黄励的眼神是真陌生。

“那一定是在我死之后!”黄励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谁都别想把兰芳人当成猪猡一样贩卖。”

其实曾经有一段时间,华人也是被当做猪猡一样被贩卖往美洲,当然黄励和吴青并不清楚那段历史,否则那将会成为黄励心安理得的理由,也会成为吴青反驳黄励的理由。

“我不是怀疑你的勇气,我只是在怀疑咱们现在做的事是否正确,如果一件事是错误的,那么咱们为什么要继续他?”吴青在沙发上有点蜷缩的感觉,看上去就像是个自闭症患者。

“你啊——现在不适合继续工作,回兰芳吧,回兰芳休息一下,或许你会找到答案的。”黄励无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吴青就这么纠结下去。

“你,你什么意思?”吴青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

“就是你认为的意思。”黄励眼中有不舍,语气还是坚决。

其实从外籍军团成立到现在,黄励身边有很多人都跟不上掉了队,但他们的离开都没有吴青这次让黄励心痛。

但没有办法,这也是必须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