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威廉皇储到来之前,秦致远曾经设想过威廉皇储的来意。

如果着眼于未来,威廉皇储可能会和秦致远探寻联合的可能性。

如果关注目前,威廉皇储可能会提出某些关于徳裔,或者是德国战俘的问题,甚至是青霉素的问题。

任由秦致远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威廉皇储居然会提出这个要求。

如果站在德国人的立场上,威廉皇储的这种行为近似叛国。

因此秦致远并没有立即给出答案,他要核算这样做的利弊得失。

威廉皇储也知道兹事体大,并没有催促秦致远,而是安静的等待秦致远的答案。

“如果我派人去,那么我能得到什么?”秦致远直指问题核心。

无利不早起,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处,秦致远才不会干。

“如果除掉埃里希,战争会马上结束,这样的好处难道还不够吗?”威廉皇储信心满满。

“别说这些没用的,就算是我不去冒险,战争也一样会结束。更何况,如果现在战争结束,恐怕对你的好处更大。”秦致远不屑一顾,看威廉皇储刚想张口,马上抢过话头:“虽然这里是法国,但对于德国国内的情况并不陌生,尤其是民众对于你们皇室的态度,所以你最好说点实质上的东西,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就让他们见鬼去吧。”

牵涉到利益上,秦致远也不含糊,一码归一码,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听到秦致远这么说,威廉皇储的表情顿时有点尴尬:“秦,国内的情况确实不太好,民众对于皇室也颇有微词,但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现在虽然还是皇储,但实际身份却是俘虏,哪怕是我想做点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如果继续这么发展下去,埃里希会把德国带向未知的深渊,皇室也会成为埃里希的殉葬品,我不能看着那一切发生。”

威廉皇储毕竟不是政客,瞪着眼说瞎话的事情做不来。既然秦致远说到了皇室,威廉皇储也不隐瞒德国皇室目前的处境。

说到这里,威廉皇储的表情更加诚挚:“秦,我现在给不了你任何承诺,但我认为咱们这段时间是有友谊的,如果我即位,我会把你在科西嘉所做的一切在德国复制,不管你是回到民国还是回到兰芳当你的国王,德国都是你坚定地盟友。并不是因为我在战场上输给了你,而是因为你对德国人的这份善意,虽然你是无心之举,对其他种族也会表达这种博爱,但是秦,所有的德国人都会记得你做的一切,和那些现在已经加入法国国籍的徳裔一样。”

虽然威廉皇储还是没有许下任何具体的承诺,但秦致远相对心安的不少,处于威廉皇储的处境,秦致远无法要求威廉皇储做到更多。

“我要考虑一下,或许还会和其他人商议这件事,但无论如何请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大规模扩散,只限于有限的几个人知道。”秦致远当然不会现在就答复威廉皇储,这件事的牵扯太大,秦致远现在还没有权利做这个决定。

对此威廉皇储表示理解,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哪怕是秦致远表示会和别人商量。

有资格和秦致远“商量”的,只会是那有数的几个人,威廉皇储并不担心这个消息扩散出去会影响德国皇室的声誉。

自从世界大战爆发之后,各国的宣传机器都在全力开动。

在协约国,德皇被描述成荒**无道的昏君,人类进步历程的阻碍者,生吃人肉的恶魔等等,哪怕是再加上一些威廉皇储的花边新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更何况,如果这个消息真的扩散出去,威廉皇储完全可以说成是协约国的污蔑而矢口否认。

在世界大战期间,这种消息多了去了,真真假假的令人难以分辨。

于是当晚,秦致远和威廉皇储又乘坐运输机飞回巴黎。

夜间飞行,在20世纪20年代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现在可没有导航,也没有对讲机,没有雷达,全靠飞行员以及领航员的经验,在地面上还要用火光设置参照物,这才能勉强做到。

秦致远具备所有的条件,只是一个命令,所有的准备工作就立即进行。

其实自从德国人围困兰斯,陆军部就要求秦致远离开兰斯撤回巴黎,因为不管怎么样,像秦致远这样的高级将领都没有必要留在兰斯冒险。

秦致远肯定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候抛弃部队离开,哪怕是在巴黎遥控指挥也不行,不管如何,秦致远都会选择和士兵们在一起,不论生死。

现在情况又有所不同,秦致远必须亲自回巴黎去找某些人沟通,这种事电报里不好说。

坐上运输机,皮埃尔对机舱内那个用一袭斗篷完全遮住头脸身形的家伙感到好奇,但在秦致远的目光制止中没有追问,一行人就这么没有任何交流的飞向巴黎。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都已经说完,接下来就要看秦致远的活动能力。

巴黎距离兰斯其实近的不得了,感觉飞机还没有爬升到位就开始下降,下降的时候其实最危险,一不小心就是机毁人亡的结果。

秦致远已经通知巴黎机场自己的飞机将降落,机场方面在地面跑道两侧点燃了两排大火堆,用来照亮跑道,指引飞机降落。

飞行员的技术还是不错的,虽然有点颠簸,但总算成功,没有任何意外。

下飞机之后,秦致远和威廉皇储分开,威廉皇储继续回去当俘虏,秦致远则去具体实施。

黑天鹅城堡派出的汽车早就在机场等候,接上秦致远一路飞驰直奔福煦的司令部。

这样的事,于公于私秦致远都要先找福煦商量。

虽然已经是午夜,但明显还没有到福煦的休息时间,福煦的指挥部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穿梭如织,和白天没什么区别。

福煦正在会议室和一帮参谋开会,听取参谋部的战术推演以及新出炉的作战计划,这种计划每天都会有无数份,福煦会选择最合适的那一份当做自己的计划推行。

听到秦致远抵达的报告,福煦马上中止了会议,回到办公室见秦致远。

“为什么这个时候回来,有什么新的进展吗?”福煦关心。

秦致远每天都要给陆军部提交战报的,那上面有秦致远的亲笔签名。电报里虽然无法把签名原样搬过来,但只要落款人是秦致远,那就表示秦致远还在战地,是战地的最高指挥官。

这一点不敢作伪,战后都是要存档的。

“有一点,这里……没问题吧?”秦致远不太相信这里的保密工作,虽然这里是协约国总司令部,但可以想象,英法两国都会严密监视这里。

特别是英国人。

“当然没问题,这里是我的领地,谁敢在我的领地动手脚,我就让他吃不完兜着走。”福煦霸气十足。

身为战时的协约国总司令,福煦拥有超脱英、法两国政府的权力,福煦有底气说这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福煦现在确实是已经达到人生的巅峰,这往往也就预示着衰败的开始。

当世界大战结束之后,福煦将不会获得任何职位,对于福煦来说,自然而然的退休时最体面的结局。

“那就好……威廉刚才找上我,想让我去干掉鲁登道夫。”秦致远开门见山。

“干掉?怎么干?”福煦眉头紧皱目光惊骇。

鲁登道夫在此时德军中的地位毋庸讳言,威廉皇储如果想干掉鲁登道夫,就像是前文所言,这种行为近似叛国。

“具体的方案还没有决定,但威廉承诺,在德国国内会有人配合。”秦致远不说自己的想法,只陈述事实,把决定权交给福煦。

“如果在德国国内有人配合,那么确实有可能。”福煦认可这一点。

协约国视鲁登道夫为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有机会,福煦并不介意肉体毁灭鲁登道夫。

对于德国人来说,福煦、克里蒙梭、秦致远他们也是眼中钉肉中刺,如果有机会,德国人也不会放过,不管是使用什么方式。

当然了,福煦这么说,并不代表福煦就会同意这么做,这可不是件小事,福煦肯定会深思熟虑。

“如果干掉鲁登道夫,战争的进程会加快,但也有不利因素,德国皇室估计能从漩涡中逃出来,这牵涉到一个问题,我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德国。”秦致远只分析,并不夹杂自己的看法。

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德国?

这是一个大问题。

世界大战已经看到结束的曙光,那么在大战之后,作为胜利国的协约国,将如何处理作为战败国的德国,就成为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到底是保留德国皇室,维持现在的局面,还是仿照英国建立君主立宪制,又或者是完全推翻帝制,建立和法国类似的共和国体制,再或是建立苏维埃俄罗斯一样的体制……

有太多种可能。

“你的看法呢?”福煦征求秦致远的意见。

其实现在秦致远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权都多大力量,如果仔细算算,福煦又或者是克里蒙梭说的话都不如秦致远的有力量。

秦致远手中有军队,那些华人部队对秦致远忠心耿耿,可以预见得到,他们会一直忠于秦致远,就这一点,秦致远已经完胜目前所有的协约国将领。

福煦手中的权力确实大,听从福煦命令的士兵也更多,但那些士兵是忠于国家的,并不是忠于福煦本人,这和秦致远的部队有根本性的区别。

再说克里蒙梭,当担任法国总理时,克里蒙梭当然是大人物,在协约国的整个体系内,甚至在全世界都是屈指可数的大人物。但民选政府有一个致命缺点,那些大人物只是因为地位而尊贵,一旦克里蒙梭下了台,克里蒙梭就什么都不是,仅仅还是一家报社的主编。

而秦致远却不同,秦致远是联合石油的大股东,手里不缺钱;手里有数个顶级实验室,站在科技的最前沿;同时又是兰芳大公国的国王,手中握有相当数量的军队,而这些军队的战斗力还是公认的超强……

所以,纵然是世界大战结束后,仍然没有人敢小看秦致远,因为秦致远现在已经羽翼丰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