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的前半年,看上去战争确实有结束的迹象,不过胜利的天平倾向德军一侧。

几乎所有的战场都在请求援军,新上任的协约国总司令福煦焦头烂额。

法国已经动员了40岁以上的男子参战,英国更是有动员50岁以上男人的计划,至于德国,他们已经开始动员妇女从事后勤工作。

秦致远的情况虽然危险,但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华人部队并未伤筋动骨,这是秦致远最大的依靠。

福煦并非不明白秦致远的窘境,但福煦无能为力,福煦手中的预备队不多,要用到最关键的时候。

请求援兵无果的情况下,秦致远请求把刘子正和金泰和的两个师调往苏瓦松,以保证这个铁路枢纽的安全。

这个要求也被贝当拒绝,贝当的理由是亚泯更加重要。

秦致远被贝当的理由气得摔了杯子,亚泯确实比苏瓦松更加重要,但亚泯已经有了七个师防守,苏瓦松有什么?

两个新编的步兵团。

秦致远无奈,从张添寿的部队中抽调一个团出来,由张添寿亲自率领前往苏瓦松加强防守。

同时把最后两个安南师派出,一支前往科尔贝尼,一直前往香槟沙隆。

这样以来,兰斯只剩下不到六个师的步兵,以及两个师的炮兵,空军部队的大本营则是在巴黎。

第二天一早,战斗继续开始,而且比昨天的规模还要大,巴伐利亚皇子投入了17个师,准备毕其功于一役。

战斗首先在科尔贝尼打响,德国人用五个师的兵力进攻科尔贝尼,在科尔贝尼狭窄的正面战场上,几乎每一千码就有一个师。

巴伐利亚皇子的战术还是胡蒂尔的“暴风部队”战术,和胡蒂尔不同的是,巴伐利亚皇子手中有足够的“暴风部队”,同时在后续部队中有大量的A7V,这将对秦浩歌的阵地造成极大威胁。

秦浩歌从婆罗洲返回之后变得更加成熟,或许是在婆罗洲见惯了死亡,秦浩歌有点漠视生命,这从他昨天对待美军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哪怕是美军即将全军覆没的时候,秦浩歌也没有派出一兵一卒,还是秦致远直接下达命令,秦浩歌才派出了装甲部队。

这个问题张添寿身上也有,但不如秦浩歌表现的明显,至少现在还没有表现出来。

好在秦浩歌虽然变得更加冷酷,但并没有忘记秦致远安排的战术,当德国人开始炮击的时候,秦浩歌命令部队后撤,暂时避其锋芒,等德军部队的锐气消耗掉一部分之后再进行反击。

令秦浩歌没有想到的是,德军的第一次攻击,就派出了整整三个团,半小时之后又是三个团,再过半个小时又是三个团……

秦浩歌马上意识到不妥,德军的数量太多,已经远远超过守军力量,如果此时再使用以前的战术,那么将无法夺回阵地。

于是秦浩歌在第二道防线摆出死守的架势,再也不肯后退半步。

科尔贝尼附近是山脉和森林,防守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德军的暴风部队虽然速度较快,但地形限制了他们的速度,德军的进展远远没有战斗刚开始时那么快,从早晨激战到中午,德军只前进了两千码,而且还全部都是战斗刚开始时获得的,从秦浩歌严防死守之后,德军的攻击速度就开始慢下来。

当昨天第84旅的残兵撤下来的时候,秦浩歌的部队目睹的美军部队的惨状。

士兵们虽然没有亲临战场,但能想象得到惨烈到何种程度,于是就好像是要和美军比一比谁比较勇敢一样,华人士兵战斗意志极其顽强,他们也和昨天的美军一样,一寸一寸的和德国人厮杀争夺,寸步不退。

华人部队的武器明显好于只有步枪和刺刀的美军部队,往往只需要一挺刘易斯机枪,就能封锁一个山口或者是一道山梁,德国人虽然穿插的极为大胆,但进展有限,因为几乎是每一棵树、或者是每一个石头后面都藏有火力点,这些火力点难以清除,成为德军前进道路上的拦路虎。

德国人试图使用火炮打开通道,但因为到处都是反斜面的存在,火炮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同时因为山路崎岖,A7V庞大的身躯行驶困难,反而远远不如小巧灵活的FT-17。

还没到傍晚,德国人就停止了进攻,因为惨重的伤亡使德国人无以为继。

德国人为了打通攻击苏瓦松的通道,从昨天到现在已经更换了七个师,几乎每一个撤下来的师,都被判定为不适合继续进攻。

在香槟沙隆附近,战斗进行的同样激烈。

等所有的英军和塞内加尔人渡过马恩河之后,向安康的第一个命令就是炸断马恩河上的所有桥梁,如果德军想渡河,他们只能自己制作木筏,因为所有的船只都被烧毁,德国人找不到可供利用的船只。

等德国人完成攻击准备,已经是下午。

向安康没有撤退的意思,就沿着马恩河沿岸布置防线抵挡德军的进攻,半渡而击,不管是冷兵器时代还是热兵器时代都有很好的效果。

德国人毕竟拥有优势炮兵,从上午开始,德国人的炮击一直就没有停止,向安康的部队伤亡惨重,绝大多是德国人的火炮造成的。

但向安康不敢撤退,他已经从德国人连续不断的进攻中感受到德国人的决心,如果现在后退,恐怕会演变成雪崩式的惨败,到时候局面将无法挽回。

为了保证在最危急的时候不至于束手无策,哪怕是德国人已经冲到岸边,向安康也保留着一个团的部队没有派上第一线。但除了一个团的预备队之外,所有还能动的士兵都被向安康赶上前线,哪怕是流干鲜血,也要流干在哨位上。

于是战斗进行的异常惨烈,不管是河水还是河岸都被鲜血染红,德国人的尸体铺满水面,守军的尸体填满战壕,没有时间去收拾,死去的同伴都被拿过来当沙袋使用,不管是德国人、英国人还是华人又或者是塞内加尔人,这一刻没有贵贱之分,只为了活下去奋力厮杀。

在下午的战斗中,为了把英国人和塞内加尔人赶上战场,向安康派出了执法队,所有拒绝执行命令的士兵将会被就地枪决。

一个连的塞内加尔部队试图反抗,但被坦克碾成碎片,英军指挥官马上表示会执行命令,但同时保留投诉的权利。

向安康没有动摇,哪怕是投诉,那也要等到战后,最起码到时候如果那些投诉对向安康有威胁,那表示向安康还活着。

而活着,现在就是最大的奢望。

因为向安康很清楚,秦致远手中同样没有援军。

秦致远接到了向安康的求救,但没有派出地面部队支援向安康,而是派出了轰炸机部队去袭击德军炮兵阵地。

袭击的效果非常明显,当轰炸机部队出动两个批次之后,德国人的炮火明显减弱,此后再也没能组织起上午时的大规模炮击。

相比较第一天的战斗,第二天的战斗更加残酷,这一天仅仅是华人部队就出现了近万人的战斗减员,其中大部分出现在向安康师。

战斗减员并包括轻伤员,因为不管是向安康的部队还是秦浩歌的部队,轻伤从来不下火线,只有重伤无法继续坚持战斗才能算是战斗减员。

晚上看完战报的秦致远双眼通红,这固然有熬夜的原因,更多的是心疼。

近万人的战斗减员,也就只有在去年尼维勒发动的春季攻势中才出现过,而那并不是秦致远指挥的部队。

当晚,秦致远给贝当通电话,如果再不给援军,秦致远将命令香槟沙隆的部队撤出阵地,因为哪怕是秦致远在和贝当通电话的时候,德国人仍然没有停止进攻。

向安康和他的部队已经陷入绝境,哪怕是预备队在刚入夜的时候投入阵地,现在的阵地也随时会崩溃。

入夜的德国人更加疯狂,他们利用一切可以渡河的工具从任何水域渡河。战士们虽然拼命射击,但毕竟人手有限,他们根本无法防御越来越宽的阵地。

哪怕是身为师长,向安康也亲自上了阵,在战斗中,向安康浑身上下四处负伤,其中最严重的一处是在脸颊上,一枚弹片在向安康的脸上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贝当拒绝了秦致远的要求,命令部队必须坚守阵地。

贝当或许因为秦致远的战绩,对秦致远保持尊重,但这并不代表贝当会重视所有的华人。

实际上在相当一部分法国人心中,秦致远已经是一名纯正的法国人,很多人在谈论起秦致远的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秦致远实际上是一名华人。

挂掉电话的秦致远立即命令向安康撤出阵地。

秦致远不想和贝当讨价还价。

无论是谁,只要知道向安康的部队付出了多么重大的牺牲,又获得了怎样的战果,都不会要求更多,因为无论再要求什么,那都是苛求。

午夜,向安康师撤出阵地,乘坐卡车退往布洛涅大本营,卡车的数量足够,因为和来的时候相比,整整少了一半的乘客。

那些战死的士兵们没有时间收拾,他们的尸体都被留在原地,想必德国人不会任由他们曝尸荒野,因为不管是从勇气上还是从能力上,这些战死的士兵都值得尊重。

凌晨时分,车队抵达距离香槟沙隆25公里之外的威尔提,部队进行了简单的休整。

看到最终统计数字的向安康跪地大哭,整整一万六千人的部队,完好无损的只剩下37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