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得努瓦。

濛濛细雨一直在若有若无的下,空气中的湿度非常大,身上的衣服感觉潮乎乎的,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头上的钢盔带着更加难受,为了不那么硌,很多士兵在钢盔底下再加一个软顶帽,那样可以舒服一点。

前往塔得努瓦道路边的岗哨里,两名德军士兵正在交流,他们中的一名是原来驻守在塔得努瓦的普鲁士步枪团的士兵,另一名则是从费尔昂塔德努瓦刚刚赶来支援的萨克森王国士兵,正好一家一个,谁都不吃亏。

“听说了吗?费尔昂塔德努瓦好像是打败了。”萨克森士兵递烟。

“谁知道呢,每天都有战败的消息,也都有获胜的消息,甚至是上午还是获胜,到了下午却又战败,真假难辨。”普鲁士士兵不想承认失败,接过烟点火。

无线电报大规模应用的年代,信息传播的速度令人吃惊,上午刚发生在费尔昂塔德努瓦的事情,下午就能传到柏林。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从兰斯过来增援,保证皇太子殿下的后路畅通,这本身就能说明问题。”萨克森士兵善于观察。

普通士兵虽然得不到详细信息,他们也有自己的判断力,德国国内推行全面教育,士兵的素质还是不错的。和浪漫的法国人比起来,即使是普通人,德国人的逻辑思维能力也明显要好出一截。

“那不是咱们应该担心的事,贵族老爷们才需要为此忧心,对于咱们来说,保证没人能混过这个哨卡就算是完成任务。”普鲁士士兵比较负责。

“我可不想那样,我有一个航空队的兄弟,他告诉我,有一支装备了大辆坦克的部队正在向这里迂回接近,如果那些坦克过来,我想我会示警,然后掉头就跑。我可不想成为那些坦克轮子底下的烂泥,我的小马可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家给他讲故事。”萨克森士兵有情报渠道。

天上虽然一直都有法国人驾驶着“骆驼”,驱逐德国人的飞机,但总有些地方是照顾不到的。陈康健的装甲部队迂回的路线已经超出了“骆驼”的掩护范围,被德国人的侦察机发现也是正常的,毕竟那么大的一支部队,不可能完全隐藏起来。

战争已经进行了三年,很多人都已经疲惫不堪,德军部队里也有大量的士兵逃亡,纵然是为了荣誉留下来,很多人也已经没有了牺牲精神。停止战争,这是很多人的渴望,只有那些战争的发起者不想停下来,因为他们的欲望还没有得到满足。

对于“坦克”这种去年诞生的新生事物,很多人都是陌生的,出于惯性思维,萨克森士兵认为坦克是由车轮驱动的。这本质上并没错,但不太准确,如果萨克森士兵变成烂泥,不是车轮底下,而是在履带底下。

“他可爱吗?”普鲁士士兵面露温柔,或许也想起了自己家里的“小马可”。

“可爱极了,我身上带着他的照片……”提起小家伙,萨克森士兵兴致高昂,他叼着卷烟开始翻找身上的照片,想让身边这个刚刚认识的同伴分享自己的快乐。

无论到什么时候,孩子都是未来的希望,是父母心中的支柱。只要想起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有个人正在全心全意的思念你,柔情就会代替残酷的现实,足以让人忘掉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

“什么声音?”普鲁士士兵警惕性高。

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好像是打雷,又好象是刮风,或者是某种汽车的发动机。

“管它呢,只要不是中国人的坦克过来,就跟咱们没关系,就这个鬼天气,中国人想过来也不容易,他们现在说不定还在烂泥地里挣扎。”萨克森士兵不在意。

就在萨克森士兵刚刚说完,山道的拐角处突然冒出来一个钢铁制成的庞然大物,之所以说是钢铁,是因为哪怕是隔了这么远,两名士兵仍旧能看清楚那泛着金属光泽的粗大炮口,正对着这个小小的哨所。

“坦……坦克。”萨克森士兵目瞪口呆,传说中的乌鸦嘴就是这样的。

自从坦克出现之后,德国人印刷了小册子,介绍这种新生的战争利器,同时顺便普及了一点对抗坦克的方法。在之前法国人的春季攻势中,雷诺FT-17已经出现在战场上,因此对于德国人来说,法国人的FT-17不是秘密。

“快跑,他要开炮!”普鲁士士兵示警,然后冲出哨所。

“该死的,等等我!”萨克森士兵不甘落后,一边跑一边还没忘记把照片塞回衣兜里。

或许正是他的这个动作,引起了对面坦克的误会,只见对面的坦克炮口猛然喷出一团火焰,整个坦克的车身都是一震,然后小小的哨所就暴裂开来。

“小心!”萨克森士兵关键时候没有忘记同伴,示警的同时飞身扑倒了普鲁士士兵。

轰……

强烈的气流,震耳欲聋的声音,漫天的碎木屑和泥水,坦克的残暴和凶猛被展示的淋漓尽致。

“喂,你怎么样?”普鲁士士兵扔掉手中的步枪,扶正头上已经歪斜的头盔,抱着一脸苍白双目紧闭的萨克森士兵呼喊。

“喂,醒一醒,你的小马克还等着你……”普鲁士士兵急于唤醒昏迷中的萨克森士兵,浑然未觉对面的坦克已经开到自己的面前。

“停,请停下来。”看着沾满泥泞的履带已经到了自己面前,普鲁士士兵半跪在地上,抱紧怀里的萨克森士兵,抬起手伸向履带的方向,想要抵住越来越近的履带。

战友,这个词的含义就是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可以奋不顾身的救你,当履带要从你身上轧过去的时候,我会挡在前面。

哪怕是挡不住!

几乎是已经要轧上,坦克终于停下来,冰冷而又泥泞的履带已经触及普鲁士士兵的指尖。

“喂,你们是那支部队的?现在你们是我们的俘虏了!”炮塔上站起陈康健,一脸的兴奋和期待。

“快点把路让开,否则我就从你们的身上轧过去。”陈康健迫不及待。

“是的,先生。”普鲁士士兵很听话。

德国人会法语,这并不奇怪,就像是很多法国人也会德语一样。法德之间的战争从15世纪开始打了几百年,彼此间都非常熟悉,有人说过“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作为世仇,法德两国的人民都非常了解对方的国家,特别是语言和文化。

“解除他们的武器,让他们在路边待着,向后面的部队投降,这两个家伙挺有义气,别给弄死了!”陈康健向跟在坦克旁的伴随步兵下命令,然后大力拍打炮塔:“前进!装甲兵,前进!”

“装甲兵,前进!”这是第一师装甲部队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