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不算是打的唐晋逸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却也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消息始终是瞒不住的,原本在的高高兴兴修河道的人瞬间就变的诚惶诚恐起来,开始找地方躲起来,不去干活不说,甚至连来领粮食都不愿意来了。

剩下的在修河道的人就只剩下了他们带来的两千将士。

除了淮阳府逃过来的灾民害怕之后,就是青州府的百姓们也开始对这些人产生了抗拒,自发的组织起来去他们住的地方要把人赶走,不让他们继续留在青州府了。

曾经用来做身份识别的工牌在这个时候就更好的派上用场了,青州府的百姓才不管你是谁,只要你脖子上带着工牌那你就是淮阳府的人就要被赶走,来自百姓的愤怒,便是衙门的衙差出面都不管用。

从前对你友好相待的人却只在听到了一个消息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这样的做法,你却说不得什么,他们也不过是惜命而已。

原本所有规划好的,一切都开始慢慢在进行的计划瞬间被打乱,这出来的才不过是一个患了瘟疫的人而已。

谁都没想到的发展,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成全了幕后之人。

顾铭景和唐晋逸为了这件事情忙的焦头烂额,虽然没有乱了方寸,却也疲惫不堪。

就在他们打算亲自出面召集百姓解决事情的时候,一个对他们来说算的上是绝好的消息传了过来。

以胡太医为首的几位太医在经过几日仔细的排查和对比以及经验的判断之后,他们确定,这个说是患了瘟疫的人得的并不是瘟疫。

他这一身的红疙瘩,是麻疹,只是这麻疹也是会传染的,只不过不会像瘟疫那般严重就是了。

之所以会误认为是瘟疫,不过是因为那些将士们不会医术,并且因为顾铭景和唐晋逸的小心给他们造成了一种错误的认知,让他们先入为主的认为这就是得了瘟疫的样子。

毕竟没有人亲眼见过得了瘟疫之后是个什么样子,所以他们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就是瘟疫了。

而太医们也因为大家都觉得这是瘟疫,信了这话,然后就想着如何去治瘟疫了。

还是到后来,胡太医发现了不对,几位太医经过排查之后这才确定了,这并不是瘟疫。

当真是一个可喜可贺的消息,顾铭景和唐晋逸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才真的露出了笑容来,不是瘟疫那事情就好办了。

青州府衙门的衙差再次忙碌了起来,满大街的贴告示,还边走边喊不是瘟疫,让大家放心,然后也再次召集了淮阳府的百姓,让他们都出来,都安心。

经过衙差们整整一日的努力,到第二日的时候,顾铭景和唐晋逸在知府衙门外见到了许多百姓,不管是青州府的还是淮阳府的,都来了不少。

他们之前做了什么,两人一句都没提,唐晋逸简单明了的说,“请大家都放心,此次本王前来赈灾是带了太医来的,太医这些日子一直配置预防瘟疫的药,从今日开始,大家愿意的就到城门口去领一碗药喝,然后每日注意干净,保持房间通风,多吃熟食,定时让大夫诊脉,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出现。”

“哪怕是真的有瘟疫爆发了,你们记得本王还在呢,本王来了就不会丢下你们不管,这瘟疫朝廷一定会想办法控制的,趁着如今还没有瘟疫,便要尽快疏通河道,让淮阳府恢复正常,这样才能避免瘟疫。”

“请大家相信本王,本王与王妃会一直在这儿守着,直到所有事情过去的。”

还是跟开始来的时候一样,一句一句的说,一点一点的让百姓能够相信的他。

在唐晋逸说完之后顾铭景又跟着补充了许多注意事项,最后提到了一点,“尽一个月之内,任何人都不可去动淮阳河出来的水,这水里面跑过什么大家都知道,很有可能最后出问题的就是这些水,所以大家一定要牢记这件事情。”

百姓们知道这是为了他们好,谁都不想得瘟疫,这一番话自然是要听从的。

随后顾铭景又补充了一点,“为了避免有些心术不正的人想要借此机会谋害其他人,大家自己也要多留心一些,从今日开始,衙门的人和跟我们一起来的将士们会轮流在街上巡逻,保护大家的安全。”

这话一出,很快就赢得了百姓们自发的掌声,有人大喊,“王爷和王妃都是好人,我们相信你们。”

“对,我们相信你,王爷王妃是好人。”

这些人的话让顾铭景微微的笑了起来,“谢谢乡亲们的信任,我跟王爷也相信大家,我们一起,肯定能够渡过这次难关的。”

“最后,我想对乡亲们说,大家都回来干活吧,为了你们自己,也为了你们在乎的人,还为了能够让你们早日重返家园。”

顾铭景这一番话可让不少人动了心,这人啊没了什么都不能没了家,对于一个人来说没了家,那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尤其是这些人对于家的观念根深蒂固,他们说什么都是想回家的。

于是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又或者是这句话太过诱人,在下午的时候,那些因为一场假传的瘟疫不去修河道的人下午的时候全部都去了。

甚至还去了许多青州府本地的人,这些人自称不要工钱,算是白去帮忙的。

这话听的不少淮阳府的人心里高兴啊,之前因为假瘟疫所产生的一些矛盾和摩擦句这么简单的就消散了。

所有人开始齐心协力的挖起了河道,想早日把河道给修好,将河水引走。

在河道这边动工的时候,顾铭景他们这边一样没闲着,开始琢磨着怎么让淮阳府的河水慢慢的流出来,不能一次性的出来,不然肯定会冲毁前面临近的田地房屋,而且还不能让里面的尸体出来,不然同样会出问题。

水的问题,顾铭景倒是能想到办法解决,如今最让他头疼的反而是那些尸体该怎么处理了,这些尸体不能土葬,因为土葬会出很大的问题,如果真的有瘟疫,那土地就全部都毁了。

一般碰上这样的事情都是火葬,将全部的人都烧成灰烬,其实也有这么一句话,那就是没什么东西是一把火烧不干净的,这瘟疫只要一把烧尽了源头,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如果真的烧了这些人的尸体,却是一件让人寒心的事情,古人可不是现代人,讲究的都是土葬。

顾铭景为这事也烦的不行,就连晚上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唐晋逸自然是看不得他这样子烦躁,翻过身直接把人抱住不让他动了,“既然睡不着那就跟我说说吧,你心里现在是怎么想的。”

顾铭景干脆的整个人一滚,直接滚进了唐晋逸的怀里,然后用头顶顶着他的下巴,“我还是想火葬,我知道这个样子百姓们心里定然难过,可是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避免瘟疫,以免出更多的事情。”

“既然是这么想的那就这么做,百姓们会理解的,他们是活着的人,自然是以他们为重,至于那些已经死去的,等到水灾过后就给他们立个衣冠冢吧,让他们的后代可以祭拜他们。”唐晋逸劝着顾铭景,也顺便给出了一个主意。

却不想顾铭景听到这话时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诶,小逸你怎么这么聪明呢,衣冠冢,这法子我还真没想到呢。”

其实墓碑里面有什么,外面的人也是看不到的,或许他们只是需要一块写了名字的石碑,把这当成是他们的一个寄托。

所以其实衣冠冢跟墓碑的差别并不是多大,有了衣冠冢,也就相当于有了墓。

听着顾铭景夸奖的话,唐晋逸其实并没有觉得有多高兴,相反的,他还很难过。

衣冠冢,无名碑,这二者又何其相像呢?

唐晋逸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对顾铭景开口,“从前在边关的时候,每次出战都会死人,死很多的人,最后尸体堆积如山。如果不能及时的将尸体掩埋,就会招来一些其他的东西,或许最后我们所看到的就是遍地的白骨。”

“死了这么多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他们留下的只有一具尸体,最后被掩埋,立下一个无名碑。”

“阿景,你肯定不知道,在那个地方,到底有多少个无名碑,还有多少具白骨,战场上从来都比任何一个地方都可怕。”

顾铭景听着唐晋逸这话,觉得自己心里疼的慌,他就是这样在边关一点一点的过来吧,他又看到了多少是死去的将士,看到了多少成堆的白骨呢?

顾铭景的手紧紧的抱着唐晋逸,满是心疼,“小逸…”

只是这么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唐晋逸看了顾铭景一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都过去了。”

顾铭景轻轻的点头,“好,都过去了。”

在边关,为的是保家卫国。

在这里,为的是黎明百姓。

又有多大的差别呢?

顾铭景说,“小逸,我听你的,我们就立衣冠冢吧,我相信淮阳府的百姓们能理解的。”

“好,听你的,明日便去安排将水引出来,然后再把城门打开。”

这个城门不开,或许真的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城门开了才会知道,已然是一座死城。

……

两个人谈了一会儿心之后也相互拥着睡了过去,睡的不沉,第二日却比往常起的晚了许多,太阳都晒屁股了,两人才悠悠转醒。

或许是知道这些日子他们忙碌辛苦了,偶尔晚起一次也并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就让他们睡到了自然醒。

两人起身之后推开门,就看到小满和小暑都在门外守着,看到两人,小满和小暑连忙行礼,“王爷,王妃,你们起了。”

顾铭景点头,“嗯,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辰时了,王爷王妃可要用早膳?”

“去端来吧,就在房里用。”顾铭景挥了挥手让小满和小暑去端早膳。

今日阳光正好,入了秋之后这天气还没冷下去,却也比炎热的夏日安静了许多,虽不及春风和煦,却也是另一番怡人的感觉。

顾铭景伸了个懒腰,跟唐晋逸一起在院子里活动了下,没等多久早膳和洗脸水就过来了。

两人向来没那么讲究,一起洗脸漱口,然后就坐下开始吃早饭了。

小满就在旁边对他们说,“王爷,王妃,今日衙门的师爷来了,说是找王爷王妃有事,不过那时时候还早,王爷王妃还未起身,小满便把他拦下了,这会儿可要小满去请师爷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顾铭景问小满,“师爷前来可有说到底是什么事找我们?”

小满摇头,“这倒是没说,不过估计也不是什么急事。”

顾铭景点头,“如此,那你便去唤他过来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