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董知道李岐已经离开了公司,正指挥人手追查他离开的方向,老伴的电话这会儿就很不讲时机的打过来了。
“喂,我这边出了点事儿正忙着,有什么之后再说。”
虽然因为着急而有些烦躁,但出于对爱人的尊重,赵董还是压着情绪接起电话来,简短地讲了两句。
“你有急事,我这边也有急事啊!”
通话对面的赵董夫人听上去像是要急哭了,
“言秀不见了,而且好像是被人给叫走的,孩子放在我这里,让我给弄丢了,你说我能不急吗?”
这话一说出来,赵董脑子就轰的一声,一种事情超出自己掌握的感觉久违的袭来,随之带来的就是一种从脊背升腾起的无力感。
但他现在不能因为犯难而退缩,在另一端还有一个李岐坚持着,他不能放弃他。
赵董安抚了妻子两句,让她冷静一下,仔细讲讲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言秀本身是住校的,每到周末才会回到赵董家。
今天是周五,赵董夫人在家里左等右等,等不来本来应该下午下课后回家的李言秀。
在打电话也打不通的时候,赵董夫人就已经慌了,结果后来又接到了李言秀的电话,她称自己这周末要留在学校跟同学一起补课,就不回去了。
就李言秀这惨不忍睹的成绩,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赵董夫人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还又给她转了些生活费过去。
结果问题就出在这里,赵董夫人吃过晚饭出门遛弯的时候,遇到了李言秀的同学。
对方表示李言秀一开始确实打算留在学校跟她一起补习,结果晚饭前她接到一通电话,神神秘秘的就出校门去了。
同学见她都走了,就改变主意回家去了。
赵董夫人这时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匆匆忙忙电话轰炸李言秀,结果当然是都没接。
甚至打到后来,李言秀的手机已经关机。
赵董夫人慌了神,这种情况她解决不了,只能来找赵董解决。
另一边,闹失踪的李言秀的脑子正在经历一场人生前所未有的思考风暴。
今天傍晚,她突然接到一个不认识号码的电话,对方的声音虽然两年没有听到,但她依旧能第一时间认出这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在电话里很紧急地跟她说,李岐在公司里惹了些麻烦,现在他们要带上她一起走,让她赶紧来自己发给她的地址。
李言秀这辈子也没有什么追求,身边最重要的人就是父亲跟师兄。
现在问题摆在她面前,她压根儿不会犹豫,肯定会站在自己最重要的人那边。
结果她按照地址找过来,就见到打开的房门之内,是她人生最重要的两个的人在持枪相向。
你现在要问李言秀站在哪边,她根本没得选。
“爸,哥,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毫不夸张,情绪到位的一瞬间,她自己都感觉不到,眼泪就流出来了,哭着问因为她的到来暂时愣住的两个人。
“秀秀?”
李岐被扑倒在地上,扭头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难以置信。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因,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来扑腾着想去抓师父的脖子,
“你还是不是人,你为什么要把秀秀卷进来!”
虽然已经清楚不管是两年前还是现在,这个人都不是李岐的“师父”,也就是说不是李言秀真正意义上的父亲。
但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年啊,这个男人也养育了这个管自己叫爸爸的女孩十年,李岐还是太低估人性,没有想到他会拿李言秀来要挟自己。
刚刚他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有后顾之忧吗,那现在他有了。
李言秀不可能短时间内就出现在这里,这一切都是这个卑鄙的男人早就安排好的。
很大可能,他还想在这里连李言秀一起灭口。
“爸,爸爸……”
李言秀眼睛里蓄满泪水,小心翼翼地叫着面前的男人。
她不是看不出来,爸爸这样子像是要杀了李岐。
以她的认知,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父亲跟师兄会走向这一步。
“是啊秀秀,我是爸爸,”
假师父又换回了之前的嗓音,蛊惑一般地叫着李言秀,
“快过来,快到爸爸这边来,爸爸不会伤害你们的,爸爸是想带你们走!”
面对自己的父亲,李言秀有些动摇了,她抬脚想迈过去,就听见来自李岐的爆呵,
“别过来,他不是你爸!别过来,快跑!”
李言秀的小脸已经一塌糊涂,这会儿她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
“跑啊,快跑啊!”
李岐着急得要命,李言秀出什么事,是要比他死更让他害怕的事情。
好在这个姑娘,最终还是做出了正确的判断,面对这个虽说不上,但就是感觉不对劲的父亲,她选择相信李岐。
不再有一丝迟疑,她转头就往外面跑,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师父瞬间发动能力,周遭的空间在觉察不到的情况下扭曲。
本应该跑出房门的李言秀一头撞在墙壁上,嗷的一声摔倒在地。
李岐争分夺秒发动自己的能力,想提前捡到手枪。
但他赌输了,他的能力不足以控制师父,整个人被大力地撞飞出去,摔在房间另一侧的床边,腰几乎要摔折。
“呃……”
李岐痛苦地呻吟着,刚才那一下一定是伤到了腰椎,此刻整个下半身都是麻木的,任凭他怎样努力挣扎都站不起来。
手枪到了师父手里,他脸上的表情扭曲癫狂到已经超出这张面目,
“小子,大罗洞观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今天你没得选,必须得还给我!”
还给?为什么是“还”?
但李岐因为疼痛,现在也没法儿集中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
“不要在想着挣扎,说什么我杀了你也拿不到八奇技,”
“我既然来,自然有我的办法。”
师父举着枪步步逼近,李岐这辈子每次怨恨自己无能时积攒的所有情绪一瞬间全部上头。
此时此刻,他真的恨透了这种无法掌控局势的无力感。
像我这样的人就该死吗?这世上没有人是生来该死的吧!
绝望跟爆发希望的临界点其实非常相近,所谓的绝望,害死因为心中抱有希望才会产生。
李岐闭上眼睛,在对方的视角看来他像是在用这种方式逃避面对自己的死亡。
但实际上,他在不计后果地调动自己全身所有能调动的炁。
炁在他全身的经脉中涌动,越来越多的炁急速传输,他的脉络跟内脏都感觉到强烈的不适,隐隐有爆掉的征兆。
最后赌一把了,反正不挣扎也会死。
李岐发动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全力来催动时滞,他从前的极限只有十分钟,只能控住能力有自己相当于之下的人。
他想起父亲从前说过,他的极限是十五分钟,父亲能做到的,他今天能做到吗?
在经脉真的要爆掉的前一秒,李岐大喘一口气儿解开能力,耳边传来一声枪响。
再睁眼,是李言秀持枪站在他面前,“师父”的身上,有一片血红正在迅速的蔓延开。
而门外,是他等待好久的整齐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