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靖带着人找到李岐的时候,他正在临岸的海面上飘着,像是一根浮木,分辨不出死活。
方靖当时吓得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于私,他不想看到路桦的儿子再出事,于公,路南大区也不能再死一位临时工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李岐捞上来的时候,他还有一口气儿,就是后背的伤口被海水泡到发白。
看这个样子,方靖要是再来晚一步,他不被淹死,也得失血过多而死。
“我给你打过电话?”
李岐到底还是挣扎着爬起来,询问方靖发现自己的经过,得到的答复却匪夷所思,
“放屁,我哪有工夫给你打电话啊,用的哪个号码?”
今天晚间,方靖跟李岐私人联系的号码确实接到一通电话。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方靖简直头皮发麻,这条通讯方式被别人所知,很大程度上是李岐身份暴露。
忐忑地接起来,对面却什么都没讲,直接挂断通话。
方靖紧急联系公司调查这个号码,却发现这是李岐电话卡的副卡。
还没等方靖跟上层上报商量出个对策来,李岐沉寂已久的监听器突然发出信号。
监听器的信号带有定位作用,信号的位置,赫然是在海面上。
监听器?
听到这里,李岐下意识慌忙地摸了一下自己身上,不过他的举动都是徒劳,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方靖换过。
潜入南越会之前,为了方便安排好的人手随时掌握他的动向做出配合,他身上确实是藏着一枚监听器。
但他非常清楚地记得,卧底任务开始的第一天晚上,他就把监听器销毁在了大海之中。
现在,这枚监听器又是怎么完好的重新出现?
李岐额角依旧抽痛,想不明白沈月欣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也做不到在茫茫大海中捞出这么小个玩意儿,还能把它复原吧?
虽然监听器的问题想不明白,但基本可以确定,那张复制卡打来的电话,是来自沈月欣。
她还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啊……
在南越会,老太太严肃说的那句“以后不能再见,”原来是物理意义上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李岐可以走出南越会,但他不能活着走出去,这是老太太最后的保险手段。
他要是不参与这么多事情还好,偏偏他知情太多,老太太不仅是在保护南越会,更是在保护沈月欣。
沈月欣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不能好心当成驴肝肺违背奶奶的意思,但同时她又愿意相信李岐不会成为她日后的威胁。
于是她用她的方式,“放走”了他。
嘶……那至于演得这么真,一定要捅一刀吗?
李岐忍着背部的疼痛,想着可能那个船工师傅其实是派来监视沈月欣履行行动计划的监视者。
总之,现在再回想之前也没什么意义,对于李岐来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身体情况稍微恢复一些后,李岐像方靖汇报了在南越会发生的一切细节,事无巨细那种。
方靖把他带出来的消息,跟在南越会的见闻整理成任务报告,上报给公司。
值得注意的是,公司最先发回来的反馈是关于那个女医生。
这女人在公司那里其实是挂了号的危险人物,但却能肯定她绝对不是八奇技之一双全手的传人。
早些年她犯过一些事儿,追查她的过程中她就失去了踪迹跟消息,原来是躲进了南越会。
李岐当然解释不了她为什么会害死三少爷沈俊,公司也没怎么为难他,任务总结做得很顺利。
方靖最后一通报告交了上去,一切仿佛尘埃落定,只要南越会还存在,公司与其之间的这场博弈就还不能结束。
但李岐已经解除任务,可以歇一歇。
他没有接到下一步的指挥,就只能躺在陆南临时工总部养伤。
这期间,方靖进进出出,电话接打个没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在躲着李岐。
“我说,”
一直躺到第三天,李岐终于沉不住气,挑明了质问方靖,
“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啊?有吗?”
方靖明显已经想到什么开始慌乱,但还是选择装傻,
“是今天的晚饭还没准备吗?那你想吃什么?”
李岐阴沉下脸色,用一种在方靖看来怨气满满的眼神看着他,
“别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进入公司,接受任务是为了什么。”
眼看是躲不过去了,方靖的脸色变得像是苦瓜一样,
“关,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我还在跟公司周旋。”
“是吗?”
方靖实在是不想面对李岐投来的眼神,心中紧张地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说。
“我来之前,公司赵董答应我的,等我到了陆南就位,就有权利调取前任临时工的资料查看。”
“是这样没错,但前提得是有任务需要。”
李岐扯起一侧嘴角,冷哼一声,
“现在难道不算是任务需要吗?”
“拿不到我想要的,我现在就会消失在你面前,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往后临时工的任务你爱找谁做找谁做去吧。”
威胁,**裸的威胁。
但偏偏方靖还不敢跟他对赌,小孩子愣头青,有些事情不一定做不出来。
“行吧,”
方靖很是无奈地接受了他的威胁,不过并没有把话说满,给之后留一些缓转的余地,
“我确实是拿到了一些资料,但肯定不全面,你想看的话,我就拿给你。”
李岐没有接话,但是在用脸表达“你现在不拿给我还等什么呢?”
方靖叹着气起身,去他办公室,在上锁的文件柜里取出一份明显看上去陈旧的档案。
他边走向李岐,边打开档案袋上的锁扣,
“我提前跟你说好,意外之所以是意外,那是因为谁也不想让它发生,”
“你父亲的事情,所以经历过的人都感到很抱歉,我现在只希望你想开一些,不要带着恨意去看待这场意外。”
李岐冷脸接过档案,用着不妙的冷硬语气说,
“你要是这么讲的话,我可就越来越觉得我父亲的死是一场阴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