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妈妈年纪大了,常年劳作和操心让她身体越来越差,高血压和记忆力变差都找了上门,说起时也不太确定。
钱妈妈只当自己记错了,继续数落儿子,“当初你说早早找了女朋友,妈就操心,学习的时候找什么女朋友。你说毕业就要跟人家结婚的,算算时间也该是日子了,难怪她爸妈找人来打听……”
“妈!”钱越洋不耐烦地打断,“这事你别管!姓姜的,你记错了,没有什么姓姜的。没想到还跑去找你了,放心,很快那俩老东西就不会乱跳了。结婚会结婚的,她听话得很……对了,我二姐想干什么,上次让她打的钱什么时候打?”
乍一听,钱妈妈都呆住了。
儿子上高中开始就要去镇上,假期很少回家,钱妈妈也就是送东西的时候见一面,甚至没舍得在农忙的时候叫他回来帮忙。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挺久没有了解过儿子了。
儿子是重要,但钱妈妈也不是一门心思苛责女儿的人。儿女年纪相差很大,曾经生不出儿子被嘲讽打骂时,是女儿们陪着她一起过来的,更明白嫁女儿的人家的担心。
她为钱越洋考出山窝窝骄傲,也为儿子的变化又惊又怒,想到以后别人会怎么说,要脸要强了一辈子的钱妈妈完全受不了。
“你二姐?等等,她没了工作是不是你干的?”
电光火石之间,钱妈妈想明白了之前女儿回家的强颜欢笑,本就没下去的血压瞬间又上来了。
钱越洋还在敷衍,钱妈妈越想越不对,“不对,我没记错,就是有个姓姜的闺女!你是不是要当陈世美?咱们家是没钱,但也不能害人,老娘可不养陈世美!干坏事是要被戳一辈子脊梁骨的!兔崽子你听见没有——”
钱妈妈想再说什么,却一口气没上来。
“行了行了,妈,不跟你聊了。以后带你来城里过好日子,啊。”钱越洋把电话放在旁边,终于没听见骂声了,随便安抚了几句,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钱妈妈突发高血压,气得脸上发红躺在地上,血液逐渐冰冷。过了好些天,向来勤快的她没下地,才被人发现死在了家里。
钱越洋回来奔丧,他当然清楚母亲是怎么死的。但若无其事地办完了停灵,姐姐们念着他是城里人了,也不让他做重活,只担起儿子的戴孝守灵打幡摔碗,也就够了。
钱妈妈新死本就浑浑噩噩,魂魄硬是被气死自己的儿子继续装模作样气醒了,醒来跟上了他,非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行。
跟在不再熟悉的儿子身边,她才发现,欺骗女孩的真相,远比她以为的更可怕。
“你以为,他只骗了你一个人?他是什么万里无一的真心人?”钱妈妈看着听呆了的乔星冷笑。
“你前面有个姓姜的小姑娘也是这么想的。比他大但上学晚了两岁,才上初三,虽然学的不怎么样,但本来能考出去的。被他灌了迷魂汤,连考试都没去,初中毕业就去打工赚钱……姜家养她那么大,一分钱都没拿,她巴巴地送去给了这兔崽子!
“那会他年纪不大,还漏了风声出来让我听说了,一直供到大学,好么,一转头就不认了!那小姑娘现在还不知道去了哪呢!
“还有仗着姐姐宠他,骗着姐姐掏空夫家供他做这做那……现在轮到你掏钱掏人,怎么,你当他就一直守着你了?他公司还有个雷厉风行的女副总呐!”
钱妈妈的话,如一记重锤,砸在乔星头上,砸得她头晕眼花嘴唇发抖,脸色一片苍白。
愧疚是假,真心是假,连努力走出山村、勤奋双手打拼未来的正派都是假的。
乔星越过鬼魂灰影,看向后面被打得脸肿起来的钱越洋。钱越洋俊秀的脸庞像扭曲成了可怖的厉鬼,一双眼睛里盈着的笑意全变成了怒意,盯着钱妈妈,不知在想什么。
有了关键的信息,乔星终于想起了今天那个疯女人到底哪里眼熟。她曾经看过钱越洋的照片册,前些年的很少,只有初高中毕业照,大学才多了。
有个年轻女孩曾在钱越洋刚入学时社团照片里出现过。
虽然面容明显苍老了许多,但仔细一想,的确是一个人。
现在想来,那大概就是他骗的第一个人,为钱越洋付出了一切被丢下的姜姓少女。
是啊,钱越洋虽然出身不好,但他会的很多,也积极参与社团……他的钱从哪里来呢?
过去乔星觉得是钱越洋自己赚的,还觉得他有本事,但现在看并非如此。
自从一起住,钱越洋和自己的联系逐渐没有以前热络。她本还可以安慰自己,是钱越洋太忙,是他们住在一起后可以当面说话,不需要太多手机联系。
但……钱越洋已经盯上了其他人,那么,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另一个人在患得患失?
今天的灾祸,女帮厨泄愤喊的话,也有迹可循了。
桃花煞之名,一点不错。
钱妈妈把儿子又打了两下,钱越洋转而看向乔星,呜呜叫着试图挽回她的注意。
钱妈妈瞪着他,又瞪了一眼乔星,“想跟他结婚?你戴的那玩意可是要命的,群里什么人教他给他骗人的东西,专门要的报酬,就是你的命啊。婚期过了他什么都有了,你可不就能去死了吗?”
钱妈妈说着不由得嫌弃,“知道他怎么说你吗?说你蠢得像母猪一样,他哄着你这个猪一样的大小姐早就累了!你死了就算了,你爸妈两条命实在是可怜。要是老娘,下了地府也得冲上来揍他!”
乔星抖了一下。
再怎么被糊住脑子,面对性命威胁,她也有点醒了。更何况,这不止是她一个人的事,是全家的性命啊!
她真的需要做那些事吗?她真的有那么差吗?
是啊,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了呢?
她一直是听爸爸妈妈话的,曾为有人不尊重妈妈和他分手,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为男友骂父母不好、气得离家出走、甚至一听说爸妈做了错事不去调查立刻相信……
但难道这就是独立了吗?不,她只是宁愿听一个刚认识一年的男友的话,也不肯听爸妈的话了。
乔星眼圈泛红,渐渐有些认不出自己了。
“星星!”钱越洋总算挣扎着挤出了自以为英俊的笑,“别听我妈胡说,她就是太生气了……我有过初恋,但她哪里比得上你,我就是担心你知道了生气才没敢跟你说。她后来想纠缠我,我都没理她!星星,你知道的,我对你怎么样?我怎么可能那样骂你?我爱你还来不及啊!要不是爱你,我也不会大晚上上完班跑这么远来陪你啊!”
他期待的看向没怎么开口的乔星,指望她能救下自己。然而他一笑,牵动伤口,显得高高肿起的脸更狰狞了。
祸事出自乔星,乔星说不追究了,难道别人还能追究吗?
“你现在还想打压我们星星!你妈都被你气死了,你能是什么好东西!”柏熹呸了他一口。
柏熹看乔星一直呆呆地,忍不住拉她,“你可别犯傻!”
“我……”乔星回握住闺蜜的手,有些怕钱妈妈凶巴巴的鬼魂模样,也避开了钱越洋的注视。害怕和复杂的感觉一起在心里波动不停,好不容易有点清醒想通了,她怕她再看几眼,自己又下不了决心了。
“我、我能报警吗?可是好像还没出事……”乔星犹犹豫豫的,不太肯定。
柏熹又惊又喜,“这就对了!先报警再说!”
钱越洋猝不及防被他眼里已经调/教好、只待收割的猎物反刺一刀,一时愕然。
钱越洋的反应极为迅速,立刻抛下看向乔星的计划,抱住钱妈妈,哭得满脸是泪,“妈!妈我知道错了——啊!”
钱妈妈高高抬起手又是一巴掌,眼看力道是奔着打死去的,“警察不管没关系!我养这儿子有什么用,反正都死了,让别人戳我脊梁骨,还不如老娘自己打死!反正是老娘生的,养你这么大,该还一条命了!”
“妈?!!”钱越洋终于露出了惊慌,直到钱妈妈死去、钱妈妈鬼魂出现,他也没觉得照顾了自己一辈子的母亲,真的会对自己下手。
“行了。”叶泉看了一番闹剧,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管事的人来了。”
被半夜叫来加班,刚进门的路冰:?怎么感觉我就是那个跑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