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妹……女儿……对不起,是我没用。明明本事不到家,还那么固执……还到处树敌……都是我害了你们……”

西山公墓,坐在爸妈小妹和疏影的坟前,我捏着一罐啤酒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着。

爸妈这一辈子,就没跟着我享什么福。小妹也是,刚刚处上的对象,正甜蜜的时候,结果人就这么没了。

都怪我,都怪我这个造孽的混蛋!

还剩半罐的啤酒被我发疯似的扔在了旁边的墓道上,酒水撒的一地都是。我好恨,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一个废物?面对别人的欺辱,就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哎呀呀呀呀……这是谁呀?我就说嘛,今天一早醒来我这个心情啊,就莫名的亢奋,总感觉会遇到什么好事儿,没想到,出来逛逛就在这里遇到你了。老天爷真是对我不薄啊。”

一个满是戏谑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我扭头一看,却见一身白大褂的刘迪来正双臂抱胸,站在旁边的主道上,像看动物园里被惹怒的猴子一样看着我。

“刘!迪!来!”

怒气瞬间充满胸臆,我一把抄起供在墓碑前的白酒瓶从地上站了起来,脑门子上的青筋都因为极致的愤怒而不停的突突跳着。

“哟,哟,我说你这是要反抗一波啊。那好啊,你来吧。”

刘迪来并没有因为我的愤怒而表现出半点的紧张,反而是满脸微笑着张开双臂对着我,一副“随便你怎么样”的架势。

我简直怒不可遏。咬紧牙关冲上了主干道,挥起酒瓶朝着他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然而刘迪来只是轻笑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我就只能眼睁睁打得看着那酒瓶擦着他的鼻尖挥了下去,不但没有打到他,还把自己的肩膀闪的生疼。

“哎呀呀呀,我说陈涛,你这么大的火气干什么啊?其实……你一个鬼医,自己什么情况,你比我可清楚多了。何必要做这种徒劳的事情呢?其实我今天过来,也是来祭奠死者的。喏,你看。”

刘迪来说着,把手上拎着的一个塑料袋在我眼前晃了一下。塑料袋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装了两个风格迥异的玩偶,其中一个是现在迪士尼炒的价格快要上天的玲娜贝尔,另外一个则是在恐怖片界有着不小地位的安娜贝尔。

“你这样的混蛋,也会来祭拜亲人吗?”

我没有再像疯狗一样挥舞手中的酒瓶,只是咬紧牙关恶狠狠的盯着他。哪怕再不愿意承认,我心里也是清楚的很,时至今日,我已经无法再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了。

“亲人?不不不不,你理解错了。我一个孤儿哪来的什么亲人啊?养大我的师父什么的,就算他们死了我也不会去拜的,他们一个个全都恨不得把我剥皮抽筋呢。我来这里,是来祭奠一位小朋友的。”

刘迪来说着,从我身边走过,一直走到我女儿的墓碑前,把装着两个娃娃的塑料袋放在了那里,然后还像拍着小孩子脑袋那样,在墓碑上轻轻拍了几下。

“小朋友,真是对不起,叔叔那天下手太重了。现在每当回想起当初的场面啊,我就开心的觉都睡不着。要是让我重来一次的话,叔叔肯定不会对你下那么重的手,说不定还会让你活到现在,然后每年这个时候,都跟你好好玩一下,那该多好啊。”

说罢,刘迪来回过头来对着我耸了耸肩,用一种略带悔意的口吻说道:“陈涛,我现在真的是有点后悔。当初不应该把你老婆的身体弄坏的,否则的话,这四五年的时间过去了,你就算再没用,也应该能再生下一个孩子了吧。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再玩一次了。还真是失策啊。”

“你……你这混蛋……你说完了没有……”

我被气的整个人都在哆嗦,两只眼睛因为过度的充血导致现在我的视野都有些泛红。

可是我没有冲上去跟他拼命。我很清楚,现在冲上去的话,除了再被羞辱一顿外,我什么都得不到。

“哎,你说说你啊。曾经那份模样哪儿去了?背背鬼王,手舞天王钩戟,让我想到都会有些胆寒,现在却是废物一个,两只眼睛通红的好像得了狂犬病一样。人生啊,真是无常呐。好勒好勒,我也不逗你了,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小侄女。毕竟,年纪大了,想起当年对小孩子做的事情,我也有点后悔。好歹相识一场,别怪我没提醒你啊。看好的你的老婆,她们那个圈子,可是从来都不干净。你现在就剩这么一个亲人了。要是被人给拐走了……我还想多欣赏几年你的狼狈样呢。哈哈哈……”

大笑声中,刘迪来扬长而去……

在墓碑前坐了好久,我才算勉强平定下来心绪。

把那一对娃娃丢进垃圾桶,我有些踉跄的走下西山公墓,在街头漫无目的的游**着。

看不到未来,也看不到方向。

我这么活着真的还有什么意义吗?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真的好想好想米可儿。

可是当我摸出手机拨通她号码的时候,电话里却提示我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陈先生,您来了啊。您找我们南总吗?”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一个很有礼貌的女人声音突然从旁边响了起来,我侧头一看,不由得有点发愣。这是一个穿着红色工作制服的女人,胸前的工牌上刻着“南哥洗浴”四个金字。

我愣愣的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游**到了这家洗浴中心的门口。

南哥,是我还活着的为数不多的朋友,就是当初那个在我出租屋那边骗吃骗喝的乞丐南哥。

这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运,蹲在路边要饭的时候,一个路人被他弄得不胜其烦,竟然给了他一张彩票,而那张彩票居然中了五百万的大奖。

南哥一夜暴富,觉得这是老天爷给的机会,也不再混吃等死,用这笔钱开了一家足疗店。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小小的足疗店就变成了眼前这座足有四层的洗浴中心。

出身市井,南哥并没有在发达了以后就不认我这个落魄了的兄弟,相反的,他经常请我一起喝酒,请我来他这里玩。用的他的话说,虽然现在顿顿都是鸡鸭鱼肉,但是让他感觉最香的,还是当初在我出租屋里的烧鸡啤酒。

“嗯。南哥在吗?”

这个时候,和朋友大醉一场,可能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吧。

“在,陈先生您跟我来。小吴,去喊一下南总。”

服务员把我引进大堂让我先在休息区稍坐,让另外一个去喊南哥。过了没一会儿,南哥就风风火火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迎面就给了我一个熊抱。

“涛子,我这几天正想你呢,结果你就来了,这不巧了吗?走走走,咱们哥俩一起出去喝点。”

熊抱过后,南哥拉着我的手,就要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

“南哥,等等,这才下午四点,你让我先歇一会儿。我刚才走了挺长时间,有点累了。”

“累球毛啊,你特娘的是不是个爷们儿,走会儿路就累了?赶紧走,我的车就在门口,几步路的功夫,你磨叽什么?”

南哥一边说一边硬把我往起拽。

“别别别,疼,胳膊疼。我说南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体已经不比从前了,哪儿像你跑个马拉松都没事。你这难不成是嫌我晦气,不想让我在你店里坐啊?”

今天的南哥多少有点反常。平时他是挺照顾我的身体状况的,今天是咋了?酒虫上脑了?

“我中午没吃饭不行吗?赶紧着,别磨叽的跟个老娘们儿似的。”

“还中午没吃饭,你这货哪天不得吃四……”

我的话还没说完,正对着的电梯门打开了。那一瞬间,剩下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南哥中午没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