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四周的一切彷如玻璃幕墙般崩裂、散落,等到尘埃落定,视线恢复正常之后,我发现我身处的地方竟然是我们刚刚从山壁上下来的位置,甚至胖子的一只脚还插在刚刚我们躲藏的灌木丛里。

那三明战士更是面面相觑,他们的脚下还散落着刚刚打出去的子弹壳,一个个手上都握着匕首,而那名最年轻的战士左胳膊的衣袖还被划开了一条口子。

“还能是怎么回事儿?咱们打从一下来就着了道。这地方太特么凶险了。”

胖子把一口唾沫狠狠的吐在地上。

“着了道?那刚才的那些……”

班长看着手中匕首上挂着的布丝,又看了看年轻战士衣服上的口子,脑门子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这还好是划在了衣服上,要是万一划在了脖子上,自己岂不是成了亲手杀害战友的罪人?

“可能是幻觉,也可能是别的东西。涛子,你可得好好修炼了,要是的眼睛修炼的到位了,这种类似于鬼打墙的就困不住你了。”

胖子哼唧了一声,朝着涧水下游看了看,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涧水之上一片平静之色,虽然依旧有黑色的阴气漂浮,却再没了之前看到的那种翻滚的迹象。

也许……压根就没翻滚过吧。

“那咱们现在是继续找人,还是等上面派支援下来?”

我和胖子说话的功夫,那个班长用对讲机和山上的人取得了联系。事实上刚刚他们开枪的时候,上面就已经在不停地呼叫了,只是我们被困在那个幻境里,一直没有听到。

“别让他们下来添乱了,你们三个也留在这里,胖子,你跟我过去看看吧。”

我指了指河对岸的那块大石头。

刚刚在幻境中,朱振海就是躲在那块大石头后面的,虽然现在我从石头后面看不到半点白色气场,可是我依旧觉得应该过去看看。

“成。不过咱可先说好了,遇到不对劲的事情,别热血上头就跟个愣头青似的往上冲,钞票上那位老人家曾经多次教导我们,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疲我打。这可也是吃咱们这碗饭的金科玉律。”

胖子说着,回头看了一下那三个战士。

我耸耸肩,没有说什么,刚才确实是热血上头了,如果再让我再选一次的话,我肯定不会往上冲了。

河面上的冰很薄,让人很是担心会一不小心踏破冰面变成落水狗。

好不容易走到对岸,我刚做了一个深呼吸,就发现空气中似乎带着点点的腥味儿。而那腥味儿的来源正是那块巨石的方向。

我和胖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把几张符纸捏在了指缝间,我则是捏好指诀,随时准备发动天官背身术。

巨石后面一个穿着黄色羽绒服的年轻男人躺在地上,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这人身高一米七左右,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想来就是朱振山的弟弟朱振海了。

此时此刻,朱振海的姿势颇有点怪异。他不是平躺在地面,而是后背枕在一块儿板凳大小的石头上。整个身子呈现出一种胸部挺起头部和四肢下垂的姿势。

这姿势算不上怪异,但是……看起来就和之前他被那牛头鬼的钢叉叉在半空时的样子差不多。

不过朱振海此时血肉饱满,并没有刚刚看到的那种被吸成人干的模样。

刚刚的腥味儿就是从朱振海的身上传出来的。胖子摆手示意我后退,然后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一边抽抽着鼻子一边拉开了朱振海羽绒服的拉链。

拉链一开,空气中的腥味儿顿时又浓烈了几分。胸前白色的羊毛衫上,有着几块从里面透出来的污渍。一不做二不休,胖子索性拽住领口,直接把里面的羊毛衫和衬衣都给撕了,随着朱振海的胸口一起暴露出的是一股子冲鼻子的腥味儿。

“这是什么玩意儿?”

朱振海的胸口的皮肤上有三处怪异的斑块。

这斑块不像一般的皮肤病一样干燥起皮,而是三个微微隆起的小包一种皱皱巴巴湿湿润润的感觉。

刚刚我们闻到的腥臭味儿正是从这三个小包上冒出来的。

仔细看去,这三个小包呈一条横线,那位置,仿佛就是刚刚在幻境之中,牛头鬼的钢叉从朱振海的身体里戳出来的位置。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味儿啊,跟窑子里的女人似的,咋特么就那么腥呢?”

胖子一边说,一边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木棍朝着其中一个鼓包戳了一下。

想象中那种脓包炸裂汁液飞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木棍只是滑到了一边,胖子又戳了两下,然后“咦”了一声,又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木棍,好像拿筷子夹东西那样朝着一个鼓包夹了过去。

“胖子,你干啥呢?要不要给你整口酒?”

我被胖子整的有点无语,这大冷天的,朱振海敞着个怀,你能不能就不要在这里搞行为艺术了?

“整啥酒,说的好像胖爷喝得下去似的。我跟你说,这玩意儿的手感,特么有点熟悉啊,夹着就好像咱们晚饭吃的那个泡椒鱼皮似的,滑溜溜的。”

“你特么能不能不恶心人?”

本来那股子腥臭味儿就让人很是反胃了,胖子这么一说,我的胃顿时就翻腾了起来。

“恶心啥恶心,你还是个鬼医呢,医者父母心懂不懂?一个病人就给你恶心了,你还咋当鬼医?以后比这恶心的多了去了。喂,我说那边的兄弟们,让上面搞个担架啥的下来,眼镜还活着,咱们把他弄上去。”

胖子丢下木棍,翻了翻朱振海的眼皮,又探了探鼻息,确定人还活着,这才扯着嗓子朝山崖边的三个战士喊了一声。

山路难行,好在华夏的军队是经常负担起抢险救灾任务的,对这种困难地形运送伤员的事情可说是驾轻就熟。

四十分钟之后,朱振海已经被安置在了一间营房里。

我让人在床的左右各点起一个火盆,然后把朱振海身上的衣服全都扒了下来。

朱振海的情况比我和胖子想象的还要严重。

除了胸口上的三个鼓包外,他的四肢和躯干部位还有很多黑色划痕,我注意到了其中几条的位置,就和幻境中那些衣衫褴褛的鬼魂抓挠出来的伤口一模一样,只不过是略微细小了一些。

这些黑色划痕同样散发着腥臭的味道,只是没有三个鼓包那么重罢了。

有军医为朱振海进行了初步的检查,结果是这个小子的身上除了那些怪异的地方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伤痕,血液中也没检测出中毒的迹象,但是他的心跳和呼吸频率都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二。

而且,这个数据还在缓慢下降,照现在的速度,最多二十四个小时,朱振海的心脏就会停摆。

“感谢,真的是太感谢二位了,这混小子,就知道一根筋的跑下去要证明点什么,就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哎,都怪我,没有早早把他送走。陈兄弟,胖爷,我弟弟现在这算个什么情况,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军人本应该是刚毅的,可是面对昏迷不醒的弟弟,朱振山这铁血汉子满脸都是谄媚的笑,似乎生怕听到我们口中说出不管或者救不了之类的话。

“陈涛,尽力吧。”

一旁的白素素突然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事实上,她应该知道就算她不说,救人这种事儿我也是不会含糊的。

或许……素素是在用这种方式为我打气,消弭我们之间的不快?

“嗯,放心,我会尽力的。朱连长,你先别着急,让人去打一盆清水来。还有……素素,你先出去,还有,你你你,你们几个也出去,剩下的人留下,也许用得上。”

话音落下,我从随身的小包中取出了针囊。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