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观世音菩萨那羊脂玉净瓶里的甘露能救世人脱离苦海。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不过掉到我脸上的这滴却是实实在在的让我从那恶臭的泥潭中飘飞而出,渐渐的飞向了天际。

天,是阴的。身子穿破一层层乌云,听着狂风和闪电在耳边怒吼,最终,到达了云层之上,直面那中天的暖阳。

嗯,很温暖,很舒服。我在这种舒适的感觉中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而第一眼,我就看到了那个让我挂怀了一整夜的女孩儿。

赵默此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俯身看着我,她的面色非常的憔悴,眼圈黑的吓人,眼睛里却布满了血丝,眼泪不停地从她已经肿成桃子的双眼中溢出,一滴滴落在被褥和我的脸上。

“傻……傻……丫头……哭……哭什么……”

开口想要安慰她一下,我才发现只是一夜的时间,我已经虚弱到连说话都很吃力的地步了。

“涛哥,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见到我醒来,赵默不但没有止住哭声,反而哭的更厉害了。而站在她身后的阿雅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转身跑到墙角面对着墙壁身子一抽一抽的显然也是在哭。

“回来……就好……”

我用尽所有的力气抬起一只手,搭在了赵默的手上。

此行的结果,已经不用再问了,如果成功了她断然不会哭成这个样子。

这就是命吧。不过最起码,在咽气之前,我们还能再见一面,也算了了我的心愿。

“天……天还没……还没亮啊……你们……连夜……回来的……吗?”

窗帘没拉,视线越过赵默的肩膀,我看到了窗外那属于夜的霓虹。

“已经……是晚上了,我们早上到的,你一天都在睡……”

赵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搭着话。

“我们去晚了,去晚了……都怪我,下了飞机以后,我们打车去毕方镇,我姨妈来了,在服务区买姨妈巾,换衣服,耽搁了十分钟,就十分钟……”

赵默没有被我搭着的那只手,一下下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的捶着,似乎要把所有的愤恨全都发泄在那条腿上。

“默默……你……冷静点……阿雅……你来……说,管着……默默……点……”

赵默那抓狂的样子,让我的心一下下揪着疼。

阿雅是不会违抗我的命令的,听到之后,她狠狠的用衣袖在脸上抹了一下,转身走回了床边。此时的阿雅,看起来一点都不比赵默来得好。原本莹白如玉的脸蛋,此时呈现出一片青灰之色,唇角处,两个尸牙微微从口中露出。

这是情绪过分激动,导致体内尸气失控的表象。如果尸气彻底失控,她怕是就要变成那种毫无理智,只知道杀人喝血的野僵尸了。

“控制……你……的情绪……阿雅……始终是……阿雅……不是……怪物……”

相比于赵默,这样的阿雅更让我担心。

阿雅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点头示意自己没事,才代替已经哭的不像样子的赵默给我讲了起来。

原来,洞神已死的事情终究没能瞒下去。阿清就像阿雅想的那样,成为了村寨里的众矢之的。

有人说她是不祥之人,克死了洞神。

也有人说既然是洞神老司,那么不管什么时候都应该侍奉洞神,洞神不在了,那么阿雅也理应随着洞神一起去。

山民们的开化程度,远不如如今的城里人,尤其是这事儿还涉及到他们的信仰,于是乎,经过村寨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商议,决定点起篝火为阿清送行,让她去地下继续侍奉洞神。

赵默和阿雅赶到的时候,火堆里的阿清已经被烧了个外焦里嫩,阿雅冲进火堆硬把她抱出来时,阿清就只剩下轻微的颤抖了,她那双被烧爆了的眼珠甚至都不能看一眼来救她的是谁就撒手人寰随着洞神而去了。

当时赵默和阿雅的心就凉了半截,环视了一周,看到妹妹阿娴不在围观的人群中后,阿雅就带着赵默冲回了家里。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阿娴此时竟然在家里和一个年轻男人滚床单。更扯淡的是那男人在最初的手忙脚乱之后,竟然张口喊出了赵默的名字。

愤怒的阿雅把那男人拎到墙角一顿喝骂,在男人的辩解声中她们才知道,这男人是赵默直播间里一个经常出现的玩家,全程围观了赵默的毕方之旅,对这块地方有了一种莫名的向往,就独自一人跑来游玩了,结果遇到了在镇上卖山货的阿娴。

男人把阿娴误认成了阿雅,上来搭讪,于是就认识了,一来二去的,两个人的关系进展的飞快,今天阿清被“送”去洞神那边,阿娴终究是很难过,不忍去看,这哥们儿就在阿娴家里安慰女孩儿,结果安慰安慰的就安慰到**去了。

苗女在感情方面热情奔放,却不代表他们傻,在被男人脱掉衣服的时候,阿娴就顺手把同心蛊下在了男人的身上。

也就是说……阿雅预定的两个目标全都废了。而且里外里都是十几分钟的事儿。

当时赵默险些一头撞在路边的山石上,还好阿雅眼疾手快,硬把她拦了下来。

之后阿雅悬赏重金在村寨里寻找愿意为我下同心蛊的姑娘,结果不但没找到,还挨了大家一顿鄙视和嘲笑。

最终,在无奈之下,两个人选择了按计划回程。

希望已经被掐灭,最少……要回来见我最后一面。

故事讲完,赵默在嚎啕中抬起手要抽自己的耳光,好在被阿雅按住了,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样子,我只能叹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怨不了谁。

“哟,哟,我说,这是在病房上演生离死别的大戏呢?”

就在我试图组织下语言,劝慰一下赵默的时候,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了过来,紧接着,五个人推门而入,为首的两大一小正是余端正、刘静雅和他们家那熊孩子。刚刚说话的正是余端正。至于后面的两个,则是两个黑衣保镖。

“你来做什么?”

赵默自然是认识余端正的,看到他进来,立刻起身怒目而视。这家伙和我可没什么交情可言。

“赵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呢?这两天圈子里都传遍了,南广头号的新生代大师,陈先生不行了,已经是弥留之际了,我那侄子都来看过了,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呢?不过你真别说,来之前我还以为是诈死什么的,现在看陈先生这一头白毛,应该是真的要完蛋了。”

余端正的脑袋扬得高高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阿雅!”

赵默一声怒喝,阿雅立刻捏起了拳头。

“别别别,别动手,病房里打打杀杀的像什么事情,本来还能多活一会儿的,这一折腾是,说不定一口气上不来,立刻就没了。对吧。再说了我今天也是带着礼物来的,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吗?来啊,给陈大师把礼物拿来。”

余端正抬手打了个响指,一名保镖到门外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左手拎着一个相框,右手拎着一个座钟。

“呐,这相框呢,是我请专人定做的,放遗照最合适了,至于这钟嘛,陈先生无儿无女的,我就吃点亏,给送个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