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好衣服,拿了两包烟,直奔一楼找老孙去了。

我们这栋楼共有三层,一楼是个天井连着大门,老孙住在天井右侧的小屋,因为这边治安不好,平素晚上都会关门,我经常加班回来的晚,得喊老孙开门,一来二去,跟他走的还挺近。

我敲门的时候,老孙还没睡,正在听收音机。

我进去客气了一句,问他这么晚还没睡呢,心里却是想着正好,他没睡,肯定知道是谁进了楼给我送东西。

老孙说习惯睡的晚了,问我有什么事。

我想了想,没敢说镯子的事,三万八的东西,万一老孙起了歹意,回头反而惹一身臊。就问他,今天晚上楼里,有没有来一个长的挺漂亮,叫白素素的女生来过?

老孙摇头说没有,这楼里一共住了七家人,都是打工的,过了九点后,就再没来人。

我心里就纳闷了,难道这个白素素就住在这栋楼里?不应该啊,这楼里的人我都认识,都是外地打工的。

我就又问,最近有谁家丢了东西没?比如说宝凤斋的首饰一类啥的。

老孙正坐在藤椅上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我这话一出,他猛地跳了起来,啪嗒关上了收音机,紧张兮兮的问我:小陈,你刚刚说嘛?

我说,你问问,谁家有没有丢首饰,宝凤斋好几万的那种。

“宝凤斋!宝凤斋!”

“她来了,她又来了……”

老孙嘴里念叨了几句,脸色大变,浑身打起了摆子,然后推着我就往门外送,让我赶紧滚出去。

我没明白他这啥意思,就问咋啦?

老孙惶恐的关上门,熄了灯,隔着门我依然能听到他在房内大叫着:“她来了,她来了……”

谁来了?是白素素吗,老孙为什么这么害怕?

他这么一闹,我心里更没底了。

次日,我去了车间,问几个本地工友,知不知道宝凤斋。他们也都是穷鬼,一问三不知,没个靠谱的。

下午,我找车间组长老宋,说身体不舒服想请假休息半天。

老宋说现在正忙着赶货,我就是死,也得死在流水线上。

我当时心里火大的很,老子命都快没了,赶个屁的货呢,趁着他出去送货的期间,我赶紧溜了。

我决定去宝凤斋看看,万一那边有人认识这个白素素呢。

我拦了辆的士,上了车,的哥问我去哪。

我拿出收据看了一眼,说五羊街那边的宝凤斋。

的哥愣了愣,踩了一脚油门说:“哦,你说的是那家百年珠宝店啊,那地方我熟悉。”

我说,那正好,我去那看看珠宝。

的哥吐了一口槟榔渣,摇头笑道:“老弟,你可真会开玩笑。”

我以为他鄙视我打工仔买不起珠宝,就拉着脸说,老哥别瞧不起人。

他说,老弟你误会了,宝凤斋三年前起了场大火,店子早烧没了,白老板一家子全烧死了,本地谁不知道?你去那买个鬼的珠宝哦。

说到这,他又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我们本地人以前就认宝凤斋,老陈家那手艺可是一绝,父女俩纯手工制作金饰的本事算是失传喽。”

他这么一说,我从头凉到了脚,小声问他,大哥,老板的女儿是不是叫白素素?

的哥点了点头说,是啊,丫头长的可水了跟明星似的,可惜了,一把火烧的骨头渣都没了,这事在我们这是桩大悬案,到现在听说还没查出个结果呢。

说到这,他又道:“咱们南广城珠宝店多了去,什么周大福啥的,我随便找个给你停了。”

我终于明白老孙一听我提到白素素会吓成那样,白素素早就死了,岂不就是……

我一擦额头上的冷汗,连忙说,别介,你就给我开到那。

到了五羊街,司机指着对面的一家小门脸说,看到了吗,那家店就是原来宝凤斋的位置。

我看着手上的那张收据,一对地址门牌,半点不差,愈发觉的这事邪海里去了!

现在的宝凤斋,是一个小门脸,悬挂了块掉漆的牌子,上面写了个繁体的“当”字。

这年头当铺都快绝种了,这家店生意不太好,大白天的门上落了锁,估摸着也是黄了。

“大兄弟,我没骗你吧!宝凤斋早没了,这地儿被人盘了!”的哥点了根香烟,徐徐道。

“盘了?”我有点没明白。

“宝凤斋起火以后不久,就有人来这挂牌开了这家当铺,但从来没开门做过生意!说白了,就是为了占这块地。”

“走吧,老弟!听我的不会错的。”

的哥很有耐心的解释。

我说那算了,你拉我回去吧。

这会儿我脑子全乱了,一个死了三年的白素素大半夜给我送珠宝。

再一联想那条神秘的短信,我……我不会是被脏东西缠上了吧?

顿时,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快到出租屋的时候,我想好了,决定还是不触这霉头,得赶紧把这对镯子处理了。

万一老胡两口子真是白素素害死的,保不准下一个死的就是我呀。

刚回到家,连口热水都没顾得上喝,一个鸡窝头糙汉一脚踢开门,闯进了屋头。

见到这鬼,我心凉了半截,今儿是赶上啥黑道凶日了,尽犯倒霉事?咋招来了这尊瘟神。

这人是我的同乡,陈二牛!

陈二牛很早就出来打工了,这鸟人不务正业,在南广跟着社会上的人混,抢劫、打架、赌钱,整个儿就是一流氓无赖。

实在没钱花了,他就点着老乡挨家挨户的耍赖,不给钱,能在人家里赖上十天半个月。

大伙儿出门在外,谁不是求个平安,摊上这么个瘟神,也只能忍了,给他点钱打发走。

陈二牛也不含糊,叼着香烟进屋张嘴就来,说最近手头有点紧,借点钱花。

我又怕又急,就说二牛哥,我几个月没发工资了,真心没钱,有钱的老乡多了去,你别找我啊。

二牛才不管这一套,白眼一翻说:不找你?你别忘了,小时候你落水差点淹死,是哪个救了你,你不给钱也行,那哥哥我就在这住下了。

说完,他往我**一躺,赖着不走了。

我知道是躲不过去了,腾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老人头的放在桌上,让他拿了钱赶紧走人。

这一拿不打紧,纸袋里的首饰盒掉了出来,被陈二牛瞅了个正着。

这家伙跟苍蝇闻到了屎一样,两只眼珠子都红了,搓了搓手,嘿嘿干笑说:“涛子,你小子可以啊,闷声发大财,都买高档货了。”

我抓起首饰盒往后退了一步,说这东西不能给你,会死人的。

“我信你个邪,拿来吧你!”陈二牛一把夺了去打开盒子一看,亮出那对金灿灿的镯子,嘴里咂咂的惊叹:“啧啧,发财了,发财了,谢谢啊,老弟!”

我眼泪都快急出来了,说这东西真不能碰。

陈二牛才不管这些,揣了金镯子,一撒脚丫子,麻溜跑了。

“回头倒霉了,别怨我没提醒你!”我往门口啐骂了一声,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屋里。

我觉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废物,文不能文,武不能武,谁都能踩我一头。

哎,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我心情跌落到低谷,晚饭都懒的吃了,躺在**挺尸。

到了晚上八点多,隔壁那对鸳鸯又忙着开战了。

丫的,觉是没法睡了,我拿出手机在**玩贪吃蛇,山寨机也没别的可玩,而且这个不费流量。

玩的了一会儿,想到明天还要上班,正要睡觉。

叮咚!

短信来了,能给我发短信的,现在除了10086也就那神秘的缺德鬼了。

打开短信,果然是那人发的。

“阴财有祸,性命不保!”

什么情况,镯子不都给了二牛吗?你给我发个鸡毛短信啊!

我心中又惊又乱,一扔手机,整个儿六神无主,不知道咋办了。

我有理由相信,老胡一家子的死是个意外。

但直觉告诉我,这种玩命的事,不能含糊。

要是死的是二牛这尊瘟神,我巴不得为民除害,但要死的是我呢?

这谁说的好啊?

想到这,我战战兢兢的拿起手机,试着给发短信的号码回拨了过去!

这一打,我更是心碎了一地,“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刚刚还发过来一条短信呢,咋就成了空号?

我不信邪,又拨打了几遍,里面温柔的声音一再提醒我,这确实是个空号。

啥情况,真闹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