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的摊子在最里边的角落,一张扑着红布的桌子,靠墙还立着一块狗皮膏药白幡,上面写着:“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当世诸葛亮!”

我就纳闷了,诸葛亮堂堂大军师,啥时候又成为算命先生的代言人了?

胖子梳着大背头,穿着一身黄色的道袍,戴着副墨镜颇有几分得道天师模样。

此刻他正抓着一穿着妖艳少妇的手,来回的摸来摸去,摸到动情处还在白皙的手背上伸出舌头舔了两下道:“哎呀,夫人今年怕是要添喜,正所谓貔貅运财千百斗,更有真龙腾云来,是个儿子啊。可喜可贺,进财、添丁,这是双喜临门啊。”

那妇人听的心花怒放,刚要说感谢的话,胖子手一扬让她打住:“等等,我好像还摸到了你男人的福禄宫,宫山高九尺,再不济也得是个九品县太爷,这山头还在长,我看你家男人还得升。”

妇人哎哟一声,娇笑道:“大师可真是神准啊,我家男人最近刚刚升了官呢,那我就托大师吉言了,这是小小心意,回头若得龙子,再来重谢。”

说话间,妇女从LV包包里掏出一个鼓鼓的红包,双手恭敬递到了桌子上:“这是8888块,您请笑纳。”

胖子傲慢的嗯了一声,往一旁的帆布椅子上一躺,挥了挥手那妇女自是欢喜而去。

我在一旁看的都傻眼了,这吃人豆腐不说,耍几句嘴皮子就挣了八千多,这钱来的也太轻松了吧。

“胖子兄弟……你……”我羡慕的心里痒痒,凑了过去。

没等我开口,胖子张开五指叉在我的脸,黑着脸不悦道:“懂不懂礼貌,叫谁胖子呢,叫胖爷,爷,懂吗?”

“是是,胖爷,你,你认识白素素吗?”我赶忙笑问。

“谁?”胖子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我遇到了邪事,一个叫白素素的女人让我来找你,说你可以帮我消灾解难。”我又道。

胖子一听摘下墨镜,两个大眼珠子一鼓,大叫道:“我草,这贱人吃饱了撑的吧,滚几把蛋,老子谁也不认识。”

我还想多说几句,胖子连话都懒的搭了,跟见了鬼似的撒腿就往巷子里面钻去。

我一看肯定有戏,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好不容易逮着他,哪能让他跑了。我快步紧追而上,趁机还给白素素发了个短信,说找着一个胖子大师,但他不肯帮我。

短信刚过去,白素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很简练的一句话:“让胖子接电话。”

我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胖爷,白素素让你接电话。”

胖子爽快的回了一句:“不接!”

我又说了一句:“她说,你别后悔!”

走了没几步,胖子跺了跺脚,痛苦的哎呀一声又折了回来,从我手里一把抢过手机,拐进了角落。

过了片刻,胖子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像个怨妇一样有气无力道:“你小子找了个好靠山啊,跟老子来吧。”

我接过手机,心想女神就是女神,这么嚣张的胖爷,三两句就搞定了。

我怀疑这胖子暗恋白素素,要不然能这么乖乖听她的话?

胖子家是一栋老宅,正中央有个天井,外墙是灰色墙砖,瓦屋顶,围着天井,有东西北三进老屋。

进了屋,墙角堆满了泡面盒子,泛着一股子酸臭味,地上果盘、瓜子皮、烟头、啤酒罐扔的到处都是,整个儿脏乱差。

胖子掀开帘子进了里屋,东边厢房采光不错,屋子里亮堂堂的,正中间供奉着茅山祖师爷神位,底下摆着一个案桌上面有香和黄纸。

挨着墙还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胖子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咬了根香烟,仰着下巴眯着眼问道:“你的事我知道,既然白素素打了招呼,我得给你办了。但一码归一码,规矩不能破,知道白素素为什么叫你找我吗?”

“不知道。”我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

“因为老子看事便宜。”胖子冒了个烟泡,一脸怨愤道。

我啧啧嘴道:“这还便宜,你这收费跟抢也没啥区别了。”

“我这也叫贵?你去瞎子街打听打听,真正有本事的给人消灾解难,谁不是这个数起。”胖子也不废话,张开五指比划道。

我满脸苦涩,无奈的摊开手。

钱,我是真没有。

胖子起身把我拉到有阳光的地方,仔细的看了几眼,神色凝重问道:“你去过野马村了?”

我有些好奇问他是咋知道的。这事除了白素素、刘经理,也没别人知道啊。

胖子冷笑了一声道:“从没人能活着走出野马村,你是头一个,但严格来说,你已经死了。”

我皱眉道:“我知道,我没了影子,但该吃吃,该睡睡,也没觉着有啥不对劲的地方。”

胖子没好气道:“要不说你啥呢,死分两种,一种是肉体上的,一种是魂魄上的。你的命魂被人拿走了,那人随时都能让你死,你懂吗?”

我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摇了摇头道:“你别吓唬我,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胖子嘿嘿阴笑了两声,把我拉到神坛前伸手拿出一根线香,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点燃插在香炉里,一翻眼皮冲我道:“这个叫断命香,可断人阳寿,共九寸,一寸一命数。”

我看那香与普通的香也没啥太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每一寸约莫有一圈细微的红色痕迹。

点了香,胖子也不说话,就在一旁抽烟,一根烟下了嘴胖子指着线香道:“你仔细看看。”

我凑到跟前瞅了一眼道:“怪了,你这香咋一点没烧?”

那香确实是点着的,烟气袅袅但却没有丝毫往下沉的迹象。

胖子得意笑道:“这是我的命数,九段为吉数,是为长长久久,也就是说你胖爷我福大命大。”

我半懂不懂的哦了一声,我总觉得所谓神鬼之术太过虚幻。你就说孙大玄吧,且不说他是不是真的大恶人,就算他拘走了我的命魂,我除了没影子,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

所以,这事真的很难解释。

胖子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我也上一柱。

我半信半疑的点了一根香插在香炉里,说来也是奇了那香跟中了邪似的,一眨眼的功夫就下去了一大半,只剩下两截多露在外面。

“这怎么回事?”我不解的问胖子。

胖子瞪大眼盯着香看了一眼,也是一脸的郁闷:“奶奶个腿的,我这香还从来没出现过露半截的情况。正所谓三长两短,你这是大凶的夭折之数,但又占了第三寸一截,三为长,奇为吉数,又是死里逃生之相。”

胖子想了片刻道:“我看你小子死不了!不过,能不能赌上这半截的命数还犹未可知啊。”

我琢磨着胖子不像是在唬弄我,心下顿时凉了半截。

老孙头这缺德玩意果真坑了我!我心里暗骂了一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