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常辛醒来后听说小和尚终于醒了,连忙跑过去看望。
小和尚看起来精神不错,常辛到时,他正在喝粥。
“小师父接下来有何打算?”兰隐站在窗外,手搭着窗台问他。
他放下空碗,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小僧打算继续云游,直到生命终结之日。”
“那便在此祝小师父一路平安,早日得成正果。”
“多谢施主。”
下午,隐古四人站在门外送小和尚,他打算今夜回一趟大自在寺,明日就启程离开,但到时几人无法送他,便只当今日是在送行。
虽然小和尚一直在推脱,但兰隐执意要赠他些盘缠,他推不过,便也笑纳了。
“来日若是有缘,定会去隐古拜访众位施主。”他行了一礼,背着小包袱朝远处的人群走去,他的身影很快就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常辛收回目光,想起一直以来心中的疑惑,便询问兰隐。
兰隐简单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大自在寺的和尚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将他封印起来,以保护他的安全。”
“但或许是封印得太久,又或许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等他醒来后,身体已经停止生长了,这辈子直到身死,他都只能是这副小儿模样。”
常辛想起他眉心那颗红痣,在梦中,那曾是一滴血,或许,那便是当年大自在寺众僧之血。
他的命是众僧之命所换,难怪他一直四处云游挂单,或许在他心里,大自在寺没了,他的家也早就没了。
这一天,玄耳要去万妖通挂找贼的单子,便顺道将常辛的活也揽了。
常辛从千金坊回来的路上去了趟兰芳斋,由于客人太多,他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兰隐想要的糕点,等抵达安宅时,发现外面多出两队人马。
他想要进去,还被拦住盘查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安宅的门房闻声出来将他放进去。
“他们是来找什么使者大人的,当时那阵仗,可吓死小的了!这位公子,你知道谁是使者大人吗?”
常辛连忙摇头装糊涂,“不清楚呢,没听过。”
门房十分疑惑,“真是奇了怪了,这里就住着你们几位客人,不是你们,那使者还能是谁?他们也没说找的是什么使者,难道是外邦人?”
“对了!我记得阿郎还有位神秘客人来着……”
常辛默默听着,不敢接话。
虽路上隐有猜测,但直到见到兰隐,他才确定这些人是来带走裴家兄弟和那只秃鹫的。
“使者可要随我等一同进京?”一名将领模样的人问兰隐,兰隐摇头,“太后的旨意是传给你们的,我就不去了。”
将领也没敢再多劝。
兰隐将那只梦魇、秃鹫、连同裴家兄弟一并交给了他们,时隔半月,常辛终于再次见到两人,他们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哪怕此次是去伏罪,看起来也没有太沮丧。
倒是那只秃鹫垂着个脑袋,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裴家兄弟十分舍不得安行山,显然,安行山也是如此,他被家仆抬出来为兄弟俩送行,期间数次看向兰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兰隐见后笑着宽慰道:“安公不必太过担忧,此间诸事,我会修书一封送到长安,他二人之事,太后自会有决断。”
安行山满眼担忧地看着兄弟俩,长长叹了口气,兄弟俩倒是很看得开,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
“恩公,我们走了,您多保重,若有来世,我们希望能堂堂正正做您的学生。”
兄弟俩跪下给安行山磕了三个响头,才抹着眼泪被押出去。
两人的身影一消失,安行山就垮了下来。
他握住家仆小臂的手微微颤抖,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颤声吩咐道:“去,快去取些糕点来,给他们带着路上吃,多拿些蒸饼,能放久些……”
常辛在一旁听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世人总言善恶分明,但善恶从来都是相倚相依,就像如今,他甚至不知自己是该为那些枉死的小妖们悲哀,还是该为命途多舛的裴家兄弟悲哀。
晚饭时,玄耳回来了,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它们已经去找那个贼了,车马的事我也问了,万妖通那边说它们已安排好,随时可以出发,它们让主人确定好日子后去个信就成。”
兰隐想了想,“今晚我去土地庙一趟,日子明天再定吧。”
常辛闻言不由冷汗,难不成,兰隐真打算离开前每天都去找玉辰仙君叙旧?但转念一想,或许她只是去打听大旺的消息了。
这天晚上,兰隐独自去了土地庙,一夜平静。
第二天中午,兰隐回来了,面色有些不悦,据她所言,她在土地庙等了一夜,都没看到玉辰仙君回来。
但他给兰隐留了消息,说是没找到大旺,他会继续努力,争取早日给她结果,也不知道是真去找狗了,还是又偷偷逃跑了。
又过一天后,玄耳去万妖通取消息,回来时满脸不高兴,显然,它们还没找到那个偷糕点的贼。
玉辰仙君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但兰隐却等不下去了。
特殊预定的车马每多停留一日,她就要多交一大笔滞留银子,而此时阿淮带来的十根金条已经七七八八花得差不多了,再不走,她又要开始欠钱。
于是一番衡量后,兰隐决定两日后出发。
第一天,他们先后去了极乐坊、千金坊和来时所住的阿婆家。
去极乐坊是为了跟瑶台娘子告别,顺便请她安心等待,他们本来想顺道见见妃音娘子,却被告之妃音娘子不在群芳台,跟安阳出去赏梅了。
安阳,即安行山之孙,也是安玥的亲兄长,一个痴迷妃音娘子的公子哥。
兰隐听到时很惊讶,瑶台倒是见怪不怪,“姐姐素来喜爱人类俏郎君,这位安郎君已经是今年的第十个了。”
“不过贵客放心,看在您的面子上,就算姐姐回头腻了,也会给他留些情面的。”
兰隐神色古怪地笑道:“那倒也不必留什么情面,我跟他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