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愣了许久,早已淡去的记忆渐渐复苏,他忽然想起自己幼时曾见过一个模样相似的小女孩,而女孩的模样也在这一刻同院中之人缓缓重合。
那一刻,常春心中的惊讶喜悦波涛汹涌,转瞬便将他淹没。
这次相见,雪灵没有再害怕逃走,而是一直好奇地跟在常春身边,随着他飘来飘去。
常春试探着问她的名字,但她似乎不愿说话,无论他问什么,她都只是含笑注视着他,神色一片懵懂,看起来如稚子一般纯真。
常春也不气馁,兀自兴奋地带着她饶了一圈,看到什么便给她讲什么,如此半天下来,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常月还没有回来。
他有些着急,想要去找常月,但见雪灵一直跟着他,他也不敢就这样出门。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猎户突然找过来了。
他心里一惊,下意识就想让雪灵躲起来,可猎户却像没看到他身边的白影一样,只是神色沉重的告诉她常月站在雪里不肯离开的事,末了小心翼翼问他的意见。
他心里慌张不安,哪还管得了许多?无论猎户说什么,他都只点头应是,一边还不安地偷瞟旁边那道影子,他记得猎户说过,让他不要靠近雪灵。
所幸猎户自己也心绪不宁,倒是没发现他的异常,见他连连点头,猎户松了口气,又心情复杂地离开,临走告诉他,常月在雪里站了太久,身体撑不住,现正在休息,让他晚些时候去接人。
好不容易将猎户送走,常春这才放下心来,又不由惊奇地望向雪灵。
原来,只有他能看得见吗?
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
晚上,常春将常月接回了家。
由于在雪地里站太久,常月受了凉,当天夜里就开始发热。常春在床边照顾了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一大早又连忙请来了村里唯一会看病的阿伯。
阿伯给他指了几味草药,又嘱咐几句后才离开。知道这事的猎户心怀愧疚,时常过来帮忙照料,如此几天下来,常月逐渐好转,常春却又病了。
猎户再次请来阿伯,阿伯看过后说是受了凉,常月没吃完的药给他吃上一些也就好了。
可又是几天下来,常春的病丝毫不见好转,反而愈发严重起来。
常月和猎户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常春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望向身旁漂浮的雪灵,试探着让她离远些,雪灵听懂了他的话,从那天起一直远远退在门边,不再靠近。
没过多久,常春的病情就开始好转,他也终于明白过来猎户的话是对的,太过靠近雪灵,会被寒气所伤,就像他这一次发热,若长此以往,说不定情况会更糟。
可知道归知道,他却不舍得真就这样远离了雪灵,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因此连日愁眉苦脸,就连常月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在常月的追问下,他小心翼翼将此事说了出来。
常月听后连连称奇,虽然看不见雪灵,但她相信常春的话,并鼓励常春,“她既然听得懂,你就跟她好好说说,你们离远一些也就是了。还有,你问问她,能不能让我也见见?”
看着她脸上好奇而兴奋的笑容,常春一时哑然。
果然,他这个姐姐还是同小时候那般。
虽然常月很想见见据说十分漂亮的雪精灵,但常春询问过后,雪灵仍是一副懵懂模样,常春无法,再加上两人婚期敲定,大小事情一大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常月和猎户的婚期定在了来年开春,过完年后,婚事就紧锣密鼓筹备起来。
眼看天气转暖,冬雪融化,常春十分着急,却无计可施,在一个寻常的清晨,最后一丝雪色融尽,他从睡梦中睁开眼睛,身边那道白影已经悄然消失。
望着空****的房间,常春只觉怅然若失,但很快他又振作起来,精神抖擞地穿衣洗漱。
他想,只要过了春夏,秋收结束,等到今年冬天,就又可以见到她了吧?
日子很快的。
可这一年的冬天,又没有下雪。
常春每日盼着念着,从深秋满目萧条盼到初春草木发芽,却只盼到一场空。
见他十分失落,常月笑着安慰他,“别急,咱们阿春还小,以后还有很多个冬天呢,肯定还会再见到的。”
常春听了,这才又精神起来。
没错,他还有很多年可以活,今年见不到,再等来年就是了。
这一年,常春又从年头盼到了年尾,可深冬来临,最让他担忧的结果还是发生了,今年的常家村,又没有下雪。
仿佛过去重演,时间轮回,接下来的第二年,第三年……村里都没有下雪。
常春十分失落,越往后,越是肉眼可见的低沉。
或许是等待的时间太久,他又开始遗忘雪灵的模样,这让他感到十分恐慌。
他都还没问到她的名字,还没听到她开口说话,还没了解到她是如何存在的……
他对这个漂亮得过分的雪灵有着太多太多的好奇,他不想忘记她。
几年时间匆匆而逝,在猎户早出晚归的操劳之下,家里日子逐渐富裕起来。
常春时常会跟着猎户上山,但只干些简单的活,或是帮着布置陷阱,或是自己采采山货。
闲时,他也会觉得迷茫,村里其他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已经要开始帮着家里干各种活,可他每日都很清闲,仍然可以自由自在的玩耍。
时间久了,难免听到各种闲话。他偷偷问常月,“姐夫是不是嫌我笨,不愿意教我打猎?”常月瞪他,“瞎说什么呢?你这孩子,不知好歹,这话可不能在你姐夫面前说。”
常春听话地闭了嘴,可那些闲话最终还是传到了猎户耳中。
几日后,他在饭桌上状似无意地提道:“这几年咱们也攒了些钱,我想着不如去城里盘个铺面,让阿春管着,做点小生意,你们觉得如何?”
常月夹菜的手顿住了。她惊讶地望着猎户,“怎么会突然想到要盘铺子?”猎户笑着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也不是突然想的,老早就在琢磨了。阿春现在也慢慢长大了,以后总不能让他跟我打一辈子猎吧?打猎多辛苦?还要看运气,哪有做生意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