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淮应道:“那年水灾,阿隐去洛河寻神女,受神女之邀小住了一段日子。”

“我那时候正在洛河附近修行,水灾过后当地百姓重建,有好多活可以干,我就伪装成灾民同他们一起干活。”

“我记得阿隐那次是为了寻找夫诸的下落,她与神女结伴出行,见我混迹在人群里,她说我干活很卖力,夸我勤劳,要给我一个能长期干活的地方,管吃管住还不用见人,我一听可高兴啦,就跟她走了。”

夫诸,是一种传说中的神兽。

《山海经·中次三经》记载,“萯(bèi)山之首,曰敖岸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诸,见则其邑大水。”

夫诸长得像鹿,生有四只角,它出现的地方,必有水灾。

“后来在神女的帮助下,阿隐找到了那只夫诸,可是它跑得很快,阿隐没能得到它的角,为此还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回到隐古以后,阿隐给我开凿了一个大池塘让我住下,我发现这里真像她说的一样,有活干也不用见人,我待得特别舒心,所以就这样一直住下来了。”

常辛听得入迷,手上力道也一下比一下重,最后还是阿淮提醒他,“常公子,你衣裳搓破了。”

他连忙停下动作往盆里看去,果然就见衣服上破了个洞,一时间,他不由手忙脚乱起来。

“没关系的常公子。”阿淮安慰道:“等衣裳晾干了,我给你补一补。”

常辛刚想道谢,就听“吱呀”一声门响,兰隐手里拿着只纸鹤出来了,一边还问道:“补什么?”

他将事情说出后,兰隐瞥了眼那件衣裳,“破了就别要了,明日去做两件新的。”

常辛看看她又看看衣裳,小声道:“其实补补就好了——”兰隐一边将手中纸鹤放飞一边道:“有碍观瞻。”

常辛:……

阿淮从厨房窗户里探出个头来,好奇地望向飞走的纸鹤,“阿隐,你在做什么?”

兰隐应道:“送信。我才想起刚来这里时听本地妖灵提起过,这里曾有一位土地神,后来升迁了,去州里当了城隍。”

“虽是几朝前的事,但这数百年来邛州的倚郭县一直是明阳,所以我送信到明阳问一问,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送完信后,兰隐就回房去了,常辛也洗完了衣裳,他将衣裳晾好后,又想去帮阿淮,但阿淮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他,“常公子,请不要耽误我修行。”

常辛无奈,只好放弃。

这天晚上,他睡得很好,一觉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兰隐就叫上他前往孟宅。得知他们上门后,孟弘光很快迎出来,“不知兰娘子要来,老朽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兰隐客气地还了礼,并向孟弘光说明来意,“贵宅之事已经有了些眉目,今日前来,是想再去看看屋中牌位,也好确认一二。”

孟弘光听后连忙为两人带路,路上兰隐向他询问起孟家先祖的事,可并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线索。

说话间他们来到存放牌位的屋子,自从兰隐的符贴上后,这间屋子就再没人敢动过。

屋中仍清晰可见水痕,但那些牌位没再继续开裂。

兰隐站在外面看了会儿,忽然问孟弘光,“那最高处的牌位是何人?”

孟弘光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孟家祠堂往上供奉至孟弘光高祖,但在高祖之上,还有一块牌位,不同于其他牌位的写法,这块牌位上只有“孟晷(gu?)之位”四字。

孟弘光解释道:“那是一位先祖的牌位,具体情况老朽也不甚清楚,但先父曾对老朽千叮咛万嘱咐,让老朽务必将此牌位供奉下去,据先父所言,先祖父也曾这样叮嘱过他,想是孟家世代传承至此。”

兰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伸手将那块牌位摄入了手中。

此举让孟弘光大惊失色,“兰娘子——”兰隐却神色自若地一边翻看牌位一边问他:“这块牌位是何时所制?”

孟弘光胆战心惊地看着她的动作,一时间说话都有些磕绊起来,“应……应是先祖父时所制。”

兰隐翻看片刻后,让他将下人遣散出去。

待人都离开后,她才将牌位交给孟弘光,孟弘光僵硬地接过捧在手中,就见她摊开手掌,一团绿色光芒自其掌心缓缓浮现。

“兰娘子,这是?”孟弘光被转移了注意力,惊奇地望着光团。

兰隐刚要答话,却忽听“砰”一声响,伴随孟弘光一声惨叫,他手中的牌位忽然炸裂成了碎片。

木屑划过他**在外的皮肤,留下道道血痕,一块碎木扎进他的右眼,霎时间血流如注。

常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兰隐也愣了下,她定定看着孟弘光,一时没有动作。

外面的家仆听见动静,连忙跑进来查看,这一看之下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他慌忙上前扶住孟弘光,一边焦急询问:“阿郎这是怎么了?”

孟弘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似是痛极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家仆领了命,唤来另一人扶住他后,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孟弘光告了声罪,由家仆扶着离开,兰隐弯腰捡起一块碎片看了看,神色有些凝重。

常辛在一旁看着,小心道:“刚才这牌位……”

“你看到是如何炸开的了?”兰隐问道。

他点点头,刚才从这光团之中探出一缕光线,当光线触及到牌位时,上面的裂缝陡然扩散开,接着整个牌位就炸裂了。

兰隐丢掉碎片,想想后又从屋内取出一块牌位,她将牌位拿在手中许久,这次光团却没什么反应。

“看来,这孟晷十有八九就是那名术士了。”她让常辛将牌位放回祠堂,如此说道。

“当年术士打断封神,又打散了仇女郎的魂魄,她的残魂中留有对术士的怨恨,应当不会认错。”

常辛疑惑问道:“可你不是说自他起传承不会过三代吗?这都五百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