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沈芝才刚及笄。

那时的她早已是远近闻名的绣娘,人也长得美貌,可及笄之年,却没有人上门提亲。

她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娘柴氏在伏县的名声并不好,若是有人想娶她,就要有柴氏这样一个亲家,那往后数十年,日子可想而知,因此平日找她做绣活的人不少,但求娶的人,一个都没有。

也是这一年,上任县令致仕,邓元拖家带口来到伏县。

由于初到,许多东西需要置办,吴娘子从百姓口中听闻了沈芝的名声,便请她过府做活,谁想这一请,沈芝就见到了邓元,日子久了,两人互生情愫,暗通款曲,背着吴娘子成就了好事。

可邓元刚上任,许多事还要仰仗吴娘子的母族,更何况他们成亲不过一年,还是新婚,也因此,他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吴娘子,只私下与沈芝来往。

后来这件事被柴氏发现,又恰逢沈德前来投亲,于是在柴氏的游说下,他到衙门找了份差事,又渐渐地成为了两人互通消息的中间人。

有了邓元这个依靠,沈芝也不再忧心嫁人的事,她将自己的全副身心都投在邓元身上,只等有朝一日如他所说那般被迎进县令府,过扬眉吐气的日子。

可一年又一年过去,邓元还是没有娶她,她也明里暗里问过无数遍,每次邓元都拿吴氏搪塞她,于是渐渐地,她的心态变了。

她慢慢将自己无法进府的原因归结到柴氏身上,如此天长日久下来,她心中怨气积聚,恨意滋生,却又困于现实无法解脱。

每每与邓元相会完,她心中都会觉得痛苦,每每分别,都要伤心落泪。

次数多了,被沈德看在眼里,只以为她是因为没有名分而难过,于是,沈德对吴娘子杀心暗起。

今年年初,他告诉了沈芝和柴氏一个方法,一个以黑猫为媒介,诅咒吴娘子的方法。

说到这里,兰隐停下来,似笑非笑看向脸色煞白的沈芝、沈德和邓元,“今日可巧诸位都在……”

常辛默默反驳道,不是凑巧,分明是有预谋地聚集。

“那,我们便一同看场戏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整个戏台陡然散发出一片蓝光,这光芒刺得众人眼前一阵晕眩,等回过神来时,台上已不见兰隐的身影。

那片蓝光不知何时消散殆尽,四周烛火也尽数熄灭,一片漆黑中,只有戏台依旧明亮,台上也渐渐现出些隐隐绰绰的影子。

那些影子并不清晰,仿佛隔着层极薄的白纱,但足够众人看清台上的情形。

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而熟悉的院子,常辛一眼就认出,那正是沈家。

“芝娘,抓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匆匆进门,怀里抱着个不停蠕动的布包,还能听到清晰的猫叫声。

她一进门就转身关死了大门,然后一脸兴奋地看着刚才开门的女子,“我抓到它了!今日赶巧,那小叫花睡着了,这畜生自己跑到人少的巷子里,我就给逮回来了!”

说着,她将布包打开一道缝,一颗漆黑的猫头钻出来,只一眼,阿弃就激动得叫道:“小七!是小七!”

先前饮宴时,阿弃和兰隐等人同一桌,就坐在吴娘子的右手边。眼下听她说话,吴娘子心中好奇,就低声问她小七是谁,她死死盯着那个猫头,急得直掉眼泪,“小七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他后来不见了,原来是被坏人抓走了!”

说着,她就要激动地冲上台去,还好吴娘子及时拉住了她,“好孩子,别去,那都是假的!”怀里的小八也伸出爪子摸向她的脸。

她低头看看小八,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又坐回原位,可目光依然死死盯着台上,就连眼睛都没敢眨一下。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母女俩已经重新将黑猫塞回包里,放在堂屋的桌上。

柴氏显得很高兴,她问沈芝:“要现在开始吗?”沈芝摇头,“现在是白天,可能会有客人找上门来,若是被发现就不好了,还是等夜里大家都睡下了再说吧。”

柴氏很是迟疑,“可晚上的话,这畜生叫起来怕是会惊醒其他人。”

沈芝微微一笑,看向布包的眼神十分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森森冷意,让人不寒而栗,“无碍,很快,它就叫不出来了。”

沈芝解开布包,将猫头放出来,又在脖子处把包袱系紧,将他的四肢都束缚在内。

她让柴氏找来厚布条又在包袱外缠了好几道,确保黑猫无法反抗,然后,她取来针线,将穿好线的绣花针伸向了猫嘴……

“喵——!!”声声凄厉的惨叫随之响起,台下众猫都惊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就连豆宝和阿瑟都下意识往类身旁靠去。

常辛浑身颤抖,下意识抓住一旁玄耳的胳膊,玄耳也很震惊难过,不知不觉间双拳紧握,就连眼睛都开始发红。

而阿弃早就失去理智,一边哭喊着小七的名字一边又要扑过去,吴娘子死死扯住她,将她抱在自己怀里,捂住她的眼睛,跟她一起哭泣落泪。

一片低泣声中,只有台上的沈芝面色平静,手中走线如飞,很快,猫叫声就微弱下来。她穿过最后一针,将线打结剪断,柴氏这才把染血的布包放回桌上。

“生辰八字准备好了吗?”柴氏问沈芝。

沈芝收好针线点头,“准备好了,接下来,就等天黑吧。”

一个晃眼间,台上蓦然暗下来,很快,又有昏黄的烛光亮起,还是那个熟悉的院子,看得出来,眼下天已经黑了,而母女俩正在院中忙活着什么。

墙角放着一堆碎石,柴氏取出几块较大的石头,在空地上搭了个简易的灶台,又取了一堆木柴生起火来。

沈芝将一口大锅装满水,放在灶台上。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木偶,木偶身上贴着一张黄纸,上面写了些什么,从母女俩先前的话来看,应该是吴娘子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