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贝卡被带走调查了。

所有人的嫌疑都被排除。

五个人中只剩下她具有作案嫌疑。

那么只要继续深入搜查下去,迟早能够找到她的作案动机。

血骑士团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逮捕了瑞贝卡和她背后的贵族代表。

这两人倒是并未表现的多么歇斯底里,而是格外的失魂落魄。

鲜血骑士团的人临走前,跑过来找白榆握手。

“多谢您的协助,如果没有您的帮忙,我们这一次不可能这么快就破了这个案子。”

血骑士连连感叹,说白榆如果要定居罗马尼亚,他们一定以最高规格邀请他去骑士团里担任顾问。

其他几名贵族也纷纷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心想如果白榆要定居罗马尼亚,哪里还轮得到骑士团。

光是贵族之间,为了争抢现成的人才,就能争先打破脑袋啊。

不过,虽说瑞贝卡被当做嫌疑犯带走了,但现场所有人也还是不能离开。

在证据确凿之前,还是要让几人留在欧泊宫殿内。

白榆则是表示肚子饿了,要出去吃饭,顺带去看看安洁莉卡和芙蕾德莉卡……随着佩姬的误会解除,她们也不用继续坐牢了。

不过,之后还是要回到欧泊宫殿里,毕竟佩姬的踪迹还没找到。

离开前。

蕾娜主动上前对白榆道谢,其背后的老贵族则是盛情邀请白榆去家里做客。

卢米娜直接赠送了自己做的小点心一份当做谢礼。

最后是史黛拉,她走上前,双方礼貌握手道别。

本该直接松开手,但她没有放开手,而是手指发力。

史黛拉提问:“你真的觉得……瑞贝卡是凶手吗?”

白榆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我不相信感觉。”

“我只相信证据,还有真相。”

他离开前看向众人。

“相信今晚就能得到结论,诸位小姐明天就能离开这里了。”

……

离开欧泊宫殿时。

谬赛尔还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她喃喃道:“没想到真的不到三天时间,你就把案子给破了。”

“只是一切比较顺利。”白榆说。

“顺利吗?”谬赛尔苦笑,很多线索就摆在自己的眼前,她却什么都没意识到。

即便找到了凶器的下落,但如果不是白榆在场,她自己也根本没本事拿得到。

即便拿到了,也不可能通过这把凶器上的痕迹排除掉卢米娜的嫌疑。

她感受到了差距。

巨大的差距。

在十五世纪的当下,这是一个推理题材都没开始流行的时代。

血骑士们虽然调查过很多案件,但是这种复杂的大案子谁会接触过?

他们甚至没意识到斩首的时候用的不是法术,而是凶器。

刑侦是一门越是发展越是复杂并且随着时代不断进步的学科。

一旦有人开始总结归纳,那么失败、成功都能成为经验。

正因为有了侦查,所以才有了反侦察。

一个凶手,哪怕再如何聪明,也只能想到一部分隐藏真相,譬如掩盖足迹、藏匿凶器、制造不在场证明;然而如果换成足够老练的刑警来执行杀人案,他做的就要更加彻底,能把几乎绝大部分的有效证据都摧毁或者掩盖。

毫无疑问,这个时代的水平不算高明,只是因为法术的存在,让它变得复杂化。

一个人无法穿过烟囱去杀人?

不,他可以使用幻形术,变成烟雾钻进去,把人杀了后再飘出来。

这种打破物理法则的解释虽然离谱,但在这个世界的法则下仍然行之有效。

所以在这个世界的刑侦经验要确立起来,会更加困难许多。

只是,再复杂的问题也存在解答,但凡走过,必然会留下痕迹。

复杂的法术并不是问题,理性和逻辑的光辉仍然能够行之有效的破解谜题。

要做的也很简单,简朴的调查现场、收集证据、细致排查……

最终得出结论。

还记得当时现场的血骑士们看向白榆的眼神都藏着几分沉思和敬佩。

不是因为他的修为,也不是因为他帅气样貌,而是因为他散发的智慧和理性的光辉。

每一个人都是智性恋,只是程度深浅不同。

谬赛尔对此感觉更加深刻。

白榆建立起的形象经过一次打破后重塑;如今是第二次打破后再重塑。

在她过去的工作经历和人生里,是从未见到过现场有这般精彩和流畅的推理过程。

这是一个值得深入分析的案件,如果她将来会写回忆录的话,肯定会把这个案子列为典型。

“这个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谬赛尔自言自语。

“对一个人感到好奇,往往是沦陷的第一步。”让娜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然后提醒:“你最好不要想的太深入。”

“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谬赛尔摇头:“我只是有些挫败感吧。”

“这也是难免的,他在各方面都鲜有薄弱点。”让娜评价道:“即便是先天英灵,有一辈子的经验打底,也不敢说一定能比他优秀,你也不用太过于妄自菲薄。”

“他今天的断案,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没想到他的脑袋也这么聪明。”

即便知道对方来自于未来,也还是不得不感叹于此人的确是聪慧过人。

对证据链的梳理和把握,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一个案子里大大小小的线索多如牛毛,哪一个真,哪一个假……只有足够老练的经验才能判断出它是否有用。

地球的历史上曾经有过一个银行抢劫案发生在日本。

几名劫匪假扮警察抢走了运钞车上的三亿元,但警察用了很多年都没能找出这几人,至今悬而未决。

不是因为他们留下的线索太少,而是留下的线索太多了……足足留下了上百件证物。

线索太多,不知真假,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排查,等警察一件件排查过来,这个抢劫案都已经过了时效期了。

让娜自己并不擅长此道,虽然一路跟着过来,但也没搞清楚白榆到底是如何在三言两句间就得到了那么多的有效线索。

甚至能做到一一排除几人的嫌疑……那些无一例外都是她们保守很深的秘密,如果不是提前看破,根本不可能提前得出结论。

让娜之前都一直认为他不是爱丽榭的良配。

现在实际接触了一段时间下来,她对白榆已经忍不住改观了许多。

一个智慧、力量、颜值并重的谦谦君子,不论如何都很难讨厌的起来。

毕竟她又不是什么邪恶的大反派。

……

等回到骑士团安排的安全屋时,安洁莉卡和芙蕾德莉卡两人正在干架。

两人打起来后,整个安全屋里都是一片狼藉,鸡飞狗跳。

让娜都忍不住火气直冒,自己两人在外面查案,茶不思饭不想,她们居然还这么不安分。

白榆一句‘我来做饭吧’,让她们迅速偃旗息鼓。

好几天没吃上泡面,她们都惦记着那味道。

不得不说,罗马尼亚的饮食文化很有特色,在这里不缺各种生鲜肉,白榆做了一大桌的家常菜,用了不少香辛料。

本来打算回去加班的谬赛尔都没能拔腿走人,留下来了一起干饭。

“所以案子已经解决了?”

“还没有。”白榆否认:“佩姬还下落不明呢。”

“倒是你们,没找到安洁莉卡身上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芙蕾德莉卡说起这个就生气:“我就是要检查一下她的身体,这肥婆却扭扭捏捏的不肯接受,还说要检查让白先生来,这给我气的。”

安洁莉卡哼了声:“我可没脱光了被人研究身体每一寸的习惯,而且我检查过了,没找到任何线索,或许根本线索没留在我身上呢?”

白榆夹起一块牛肉:“大皇子说过,预言是显示了,谁得到了你,谁就能获得铸星公的遗产。”

“我不相信预言。”安洁莉卡说:“事在人为,如果我直接跟着先生离开,这条预言还算不算数?”

“封圣的预言还是值得细究的。”让娜擦了擦嘴角:“只是封圣也未必会对大皇子说出来全部,也未必看到的就是全部。”

“就是啊,先找到佩姬再说吧。”芙蕾德莉卡咬着指甲:“在我身上藏东西,我非得要找她算账。”

“放心。”谬赛尔结束了干饭人的模式,她舔了舔嘴唇:“目前锁定了嫌疑人,相信瑞贝卡会坦白她在哪的。”

“不用。”白榆淡淡道:“我已经知道佩姬在哪了。”

三双视线同时看过来。

“没什么好惊讶的,别看欧泊宫殿那么大,她能藏身的地方却只有一处。”

白榆莞尔道:“不过那地方,我们暂时都进不去,还需要等一个人来给我开门。”

那笑容实在过于灿烂和阳光,让人大热天的手脚冰冷。

冷不丁的,谬赛尔确认般的提问:“瑞贝卡真的是凶手吗?”

“……你猜?”

……

冰冷的暗室中。

面色惨白的女孩双手握着剑锋,跪坐在地上。

血液顺着剑锋流淌,滴落在盆中,**起一阵阵暗色的涟漪。

这盆中倒影着明月,月光温柔且苍凉,驱散着周围的黑暗。

她的呼吸越发轻微。

还要继续坚持吗?

佩姬扪心自问。

继续坚持,苦苦等待,然而时间越是长久,越是感受到绝望的存在。

死亡如同一根绳索环绕在脖子上,不断的收紧,随时都可能取走自己的生命。

她知道自己根本是在垂死挣扎。

她也知道漆黑的欲望在不断吞噬自己的理性。

名为绝望的东西在侵蚀着内心,叫她屈膝跪地。

说到底,自己为什么非得这般苦苦坚持……

她的神智已经逐渐不清醒,很想闭上眼睛,彻底坠入那深不见底的虚无中去。

那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这时,一声沉闷的声响,让她快要燃烧殆尽的意志如同奄奄一息的火苗般重新膨胀了一瞬。

她艰难的回过头。

很希望能得到的是光亮。

但,窥见的仍是深渊。

“放弃吧,佩姬·弗朗基米尔……”

“虽然你坚持了这么久,精神意志可歌可泣。”

“但是,你走不出去的。”

黑暗中,一只手抬起,放入月光下,静默的承接着苍凉的月光。

“把它交给我吧……”

“至少我会记住你这个可敬的敌人。”

“我将你的尸体带出去,许你一场清白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