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氏辉人老成精。

和老剑豪不一样,他做事考虑的更多一些。

根据局势变化而改变选择,对他这种投机分子来说,早已是一种本能。

所以早在白榆登场的时候,南氏辉就意识到这件事不会轻而易举的了结。

随着红叶剑豪对上了白榆,他便联系上了南家的暗子,通过密道和南诗织碰面,试图摸清楚来者的底细,同时说服南诗织。

具体要怎么做,他也没有想好,自然是随机应变。

如果红叶剑豪赢了,那么计划不变;

如果神秘青年赢了,那他就全力支持南诗织做家主,自己暗中操控即可,反正这小丫头还不到二十岁,能懂什么?

如果两败俱伤自然是最好,他有更多的谋划空间。

南氏辉把一切都想的十分美好,却唯独低估了南诗织的变化。

他的假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这段时间都是南诗织独自扛着整个家族往前走,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都压在她的肩膀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之后更是主动拒绝了姐姐真昼的邀请,她没有选择逃避,而是决定作为南家家主将责任和义务执行到最后。

今晚亲眼看到很多护卫们战死,她内心的悲愤早已积压了很久,只是暂时被压下去了。

可南氏辉的出现让她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感动于和亲爷爷的再次冲锋,这份感动就已经随着老人的几句话而烟消云散。

更是转化成了满腔怒火!

南氏辉的谎言并不高明,所以他甚至没怎么撒谎,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南家不重要,只要我们还在,南家就能重建’

‘这些人死不足惜,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死了又怎么样’

‘重要的是家族,家族在,人还可以再招,人心忠诚不值几钱!’

南氏辉几句胡就把自己的残酷展现的淋漓尽致,自私自利的一面暴露无遗,在南诗织看来是丑恶到了极致。

他最大的错误便是将南诗织当做小孩子看待。

他想当然的自以为只要自己随便给个理由,南诗织这懵懵懂懂的性子,必然会顺从自己这个爷爷。

她哪有什么主见?不过是随波逐流,赶鸭子上架。

可被迫继承家主位置后的南诗织将南家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更重要的是这些跟随她的人!

却被南氏辉当做耗材和随时可以牺牲的挡箭牌和垃圾废物,这叫她如何容忍。

即便到了这一步,南诗织也没想着杀了南氏辉一了百了。

她虽然很失望,但还是保持了克制。

可南氏辉气急败坏了,眼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女居然不甘心当个傀儡好好听话,他愤怒至极,甚至打算动用武力,直接将南诗织制服。

到时候他仍然是南家家主,只要回去后,随便说个两句话,老家主积威犹在,下面的人也必然会服从。

话说到头了,便是动手掀桌。

南氏辉若是巅峰期,南诗织自然胜算不高,可他已经是个残疾人了。

为了私密行动,甚至没带上护卫。

他为了确保胜利,选择的是无比可耻的……

偷袭!

老东西对自己的孙女玩偷袭,但被早已有心防备的南诗织避开了要害,只是轻伤。

随着南氏辉的这次出手,束缚着南诗织内心感性的锁链彻底崩断,她红着眼睛挥刀斩向了野心勃勃的老东西。

将这场悲剧的连锁推上终幕。

……

南氏辉不是南诗织的对手,倒在地上,身上七八道刀口,有的伤口切肤入骨,又被高温灼烧后,看似愈合,但内部还在流血。

剧痛让他满头冷汗,还不到六十岁的南氏辉本该是年富力强的巅峰期,此时扶着膝盖却也站不起来。

周边的护卫们和女佣们都看着这边,没人敢靠近,也没人敢去扶。

南氏辉满脸愤怒的嘶吼道:“你敢对我动手?!”

南诗织漂亮的脸蛋上布满阴影,举起宝刀,又是挥下一刀,直接切下南氏辉的三根手指。

他惨叫着,又朝着护卫们大喊:“我是南氏辉,我是南家家主,你们快上来,给我拦住这个白眼狼!”

周边护卫似乎有些动作,但很快就被一把刀挡住。

“上前者死!”

南诗织回过头,双目赤红:“现在我才是南家的家主!”

无人敢再动。

南氏辉脸色浮现出几丝绝望,试图说好话,可看到南诗织举起的刀,他便知道没了机会。

是他把事情做绝了,已经没有了转圜余地。

“这些浪人是我找来的!”

南诗织动作一滞,她没想到这一点,手里刀上火焰更盛:“你说什么……”

南氏辉坦白的同时,色厉内荏道:“九头龙组织有我在背后支持!九头龙头领的剑豪是我的结拜兄弟,你敢杀我,想过后果么!”

不仅仅是南诗织,连原本的护卫们也懵了,紧随而来的便是滔天怒意。

“南氏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更多的权力,更高的地位!”南氏辉冷笑不止:“如今的南家根本不够资格,你们都是诱饵,等你们死了,其他家族大乱,也是我重新崛起的时候,只要给我十年,就能造出一个比现在更大十倍的南家!”

他这是破罐子破摔,尽可能说话拖延时间,希望红叶剑豪能快点赶过来。

南诗织手指颤抖,她冷冷的注视着野心勃勃的老男人:“就和姐姐说的一样,你果真是无可救药的疯子。”

“人活一辈子,总要发疯的,我是为了权力,又有什么不行!没有我,你们这群人能不能活着还不知道呢!”南氏辉满脸都是歇斯底里,原本是假装,现在成了真心实意的怒骂:“能用你们的命给我铺路,这才是忠诚!连去死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你们的命简直毫无价值!”

南诗织砍下一刀。

南氏辉拖着断腿爬向门外:“大兄!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他看向门口,心想外面动静已经停下,应该战斗已经结束。

只要,只要能抵达那个地方!

手指用力,奋力的爬向门前。

紧接着……

一双腿出现在了视线中。

南氏辉欣喜万分的抬起头。

希翼的目光对上了一双戏谑的眼睛。

白榆站在门口前方,一夫当关。

“不好意思,这里已经满员了。”

砰!

一脚踹向下巴,南氏辉直接仰面倒飞,满口牙齿碎裂,从人群头顶飞过去,直接砸向灵堂,无比精准的落在灵柩上。

白布白花染上少许鲜红。

白榆跨过门槛,淡淡道:“你的好哥哥已经分头行动了,下一个,该轮到你了。”

南氏辉躺在灵柩上,眼里的希望消散,逐渐化作疯狂,他疯狂的咆哮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怎么杀得了四阶剑豪!”

白榆直接丢出了那把红叶刀。

兵器擦过南氏辉的侧脸,刺入了墙壁,在他巨大的遗像上切出一道缺口,钉在了眉心上。

南氏辉看到佩刀,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

兵器被夺走,当事人必然是死了,否则以剑豪的傲气,怎么可能接受。

他的全部依仗都被粉碎。

不论如何庞大的野心都需要实力去支撑,而支撑他的那些,已经不复存在。

毁掉他计划的人,就是这个完全不曾见过的陌生青年。

“你到底是……什么人。”南氏辉死到临头,也想死个明白。

白榆想了想,说出了一个名字:“雨宫真昼。”

这一刻,不单单是南氏辉,南诗织也明白了什么,是姐姐她请来的人……原来她的背后是大夏的天骄。

野心勃勃的老人捂着脸,放肆而惨烈的笑出声来:“原来是她,原来是……原来我这辈子做了那么多的事,全都是因为想要牺牲她,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么?”他咬牙切齿:“可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而我不行,我明明比她更加优秀,只要给我足够的机会,我也能……”

白榆静默的凝视着这个老男人歇斯底里着。

这世界本来就不存在公平。

雨宫真昼碰到了自己,是她的好运。

然而即便没碰到自己,南家的覆灭也是必然结果。

那时候亲手毁灭南家的会是更加疯狂的无明鬼。

如今的结果,倒也不算错。

他没什么交谈的兴趣,便要转身离开。

这时,南氏辉垂下手,他拔出了墙壁上的红叶,架在脖子上:“我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你们的手里……”

他不着急于自裁,而是狞笑转向南诗织。

“你说过,你才是南家的家主是吧?”

“这是与我为敌的惩罚……我现在就来斩断你的愿望。”

南氏辉满脸鲜血,表情渐渐狂野,带着几丝嘲弄和冷笑。

“南诗织,你真以为你和雨宫真昼是姐妹情深么?”

“你可知道为什么我格外看重你,却对她表现的不屑一顾?”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废人,为什么会被这个大夏人所看重?!”

灵堂中,空气变得凝重起来。

白榆侧过身,看向了南氏辉,忽然间回想起了白峰亚衣曾经提到过的一件事,他的脸色微变。

——难道……

深深喘息了几口气,南氏辉冷笑着。

“有些事是见不得光的!”

“我将她当做工具,对待她的无比残忍,某种意义都是为了让你更顺利的接受南家。”

“既然你不领这份情,那我也不必藏着掖着……”

“好好享受我这个亲爷爷送给你的最后临别礼物吧!”

“南↑诗↑织↓!”

“这一切的答案只有一个!”

他抬起手指,指着对方,一字一顿道。

“十年前,真正失明的那个人,是你!”

“你的那双眼睛,是属于雨宫真昼的双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