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秦可卿最后用水墙分隔明、汉的做法,表示了赞赏之后,张玉茹护着凸起的小腹转向婆婆,好奇道:“娘,听说关夫人找您是有事相求?”

“她是想找峥哥儿帮忙。”

李桂英解释道:“打从初八妖怪们造反之后,隔壁刘烨就心事重重的,最近甚至喝起了大酒,每天都是喝到半夜才醉醺醺的回来。”

那天的战斗虽然是云层之上发生的,但那风起云涌的样子可瞒不过有心人,上面为了安定人心,便把罪名全都栽到了妖族头上。

反正出了那样的事情,招安的计划也进行不下去了,再说朝中本来也没多少人赞同招安。

而这件事,无形中也打击了张居正的名声。

外面有不少人都说,张相多半是老糊涂了,才会异想天开的想要招安妖魔。

不过张居正对此也早就不在乎了,那场战斗虽然他展现出了天下无敌的英姿,可也让本就不多的寿命雪上加霜。

预计最多再有一两个月,大明就真的要迎来后张居正时代了。

张玉茹早就从丈夫口中得知了真相,甚至还为赵峥拼死拯救青霞的事情吃了一坛子醋,但为了不让婆婆担心,夫妻两个都未曾向其道出真相。

此时听说刘烨自那日就萎靡不振,张玉茹下意识猜测道:“莫非是胡前辈哪里出了问题?”

“我也觉得有可能。”

李桂英点头道:“妖怪可不都像咱们家青霞一样乖巧懂事,说不定就起了外心,与那些闹事的妖怪勾勾搭搭……”

张玉茹暗暗盘算,胡红玉起外心的可能不大,更有可能是被朝廷的做法伤了心,明明一切都是张居正的谋划,最终背锅的却是妖族,那胡红玉或许是起了兔死狐悲的心思。

“那她求咱们什么?”

“这不是刘家小子怎么问都不肯说明缘故吗,关氏就想到了咱们家峥哥儿,希望他能帮着探问探问。”

“原来如此。”

张玉茹顿时便明白了,当即道:“那我这就让人给相公送信去,叫他晚上陪刘烨吃几盏,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来。”

李桂英并无异议,于是张玉茹当即让秦可卿修书一封,把关氏的请求告知了赵峥,顺带也将秦可卿回娘家的经历见闻一并附上。

却说赵峥在按察司里接到家书,还以为是秦可卿在陈汉京城遇到了麻烦,急急忙忙拆开看罢,先是松了一口气,继而又忍不住叹气。

刘烨突然颓废的原因,他其实早就心知肚明。

那天因被通天阁抽走了妖力,城内城外的妖怪有不少都现了原形,胡红玉因是天阶,倒还不至于这般狼狈,但身上的幻术却也难以维持。

好死不死的是,刘烨因见到妖族现出原形,担心‘她’也会出什么意外,所以就急急忙忙跑到了别院里,然后……

便是左右两男的画面了。

任谁突然发现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其实是个男人,一时间都会难以接受——何况胡红玉还不是人,而是只公狐狸。

说实话,刘烨只是晚上酗酒,还能天天来衙门上工,就已经大大出乎赵峥的预料了。

至于要不要宽慰刘烨……

赵峥实在是做贼心虚,毕竟当初他也是明知故犯的帮凶之一,若是胡红玉没把自己供出来还好,若是已经供出来了……现在衙门里这么忙,自己哪有闲工夫给人做心理辅导

且先由他去吧,不管刘烨最后能不能接受,时间都会是最好的良药。

赵峥自己给自己开脱了一番,然后就再次投入了繁杂的公务当中。

这几日他是真的忙,那天马宝、孙思克二人虽然没有参战的能力,却勉强拿到了可以观战的资格,然后双双有所顿悟开始闭生死关冲击天阶。

而郑森又受了伤不能理事。

现在整个按察司就靠着几個指挥同知在顶着,北府这边就成了寇白门一家独大,而赵峥则被她钦点为代理同知。

赵峥本以为吴英、杨起龙会跳出来反对,谁知两人都选择了默认,这也就导致他除了顺天府厅的本职,还要协助寇白门总揽北府全局。

偏这时候刘烨又颓了……

这一天下来真可谓是千头万绪,按下葫芦浮起瓢。

听说北司那边,乃至于内阁六部也都陷入了混乱当中,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把偌大一个陈汉京城放着不管?

不过秦可卿这次带出来的财货,很有可能会改变这个局面,毕竟财帛动人心嘛,只要有了动力,再忙也能腾出手来。

…………

与此同时。

荣国府荣禧堂内,荣宁二府的头脸人物济济一堂。

因为消息闭塞,直到秦可卿从永定门离开之后,他们才收到了风声。

这在以往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因为勋贵之间总会互通有无,尤其是这种闹到满城风雨的大事,就更应该有人过来知会一声了。

再再不济,王家、史家总也该派人来联络。

但偏偏这次荣宁二府就成了瞎子聋子,若不是紫金街薛家留守的老仆,后知后觉的把消息送过来,说不定直到现在荣宁二府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而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贾家众人倒也能想到其中的缘由:别人祖上和朱明最多也就是两军交战,但荣宁二府和朱家可是有着不共戴天的灭门血仇!

现如今朱明莫名其妙亡者归来,这荣宁二府自然也就成了臭狗屎,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而从秦家传回来的消息,也进一步证实了这个猜测。

除了秦家姐弟和她们的亲近仆人,所有与荣宁二府有关的人,全都被朱明朝廷关进了天牢里,到现在生死难料。

啪~

因受不了荣禧堂内沉闷死寂的气氛,贾赦忍不住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咬牙切齿道:“不是说不是一个世界吗?咱们杀的朱家人,和大明的朱家未必就是一回事!”

说是这么说,但明显透着底气不足色厉内荏。

只有邢夫人习惯性的附和了两句,见别人都沉着脸不说话,便也尴尬的收住了话头。

就在气氛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时,忽然有个清脆的嗓音从门外传来:“若要死中求活,或许只能依靠宝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