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峥宽慰秦可卿的同时,刘关氏也刚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或许是日有所思的缘故,昨晚上她梦到春燕找来董氏做帮手,三人从中庭撕扯到后院,又从后院打到了前院。

一开始是刘关氏双拳难敌四手,后来她也不知从哪儿捡了条烧火棍,形势顿时逆转,直追的春燕和董氏上天入地求告无门。

正打的过瘾,一黑一白、一俊一丑,两条大汉从两侧杀将过来,却正是董扬古与赵峥二人。

见这两人来势汹汹,一个喊打喊杀、一个目露**光,刘关氏吓的丢下烧火棍转身就逃。

仓惶间,也不知怎么就逃到了一处挂满白布的古怪房间,刘关氏拨开层层白布,来到房间最里面,发现这竟是一处供奉亡者牌位的灵堂。

再定睛细瞧,那牌位正中赫然写着‘刘福临’三个大字。

“咦,他死了?”

刘关氏竟不觉得有多惊诧,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从背后偷袭,一匕首插进了她的后心!

刘关氏愕然转头,却见偷袭自己的正是小姑子刘甯。

那刘甯满面怨毒,虽然口中并无任何言语,但莫名的,刘关氏就能读懂她的意思:我要拿你这Y妇的头颅,祭奠哥哥在天之灵。

刘关氏大怒,若是怨恨自己推她下水倒罢了,这疯婆娘却怎么敢倒打一耙,把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

当即挥拳照准刘甯的面门就打。

刘甯闪身避开,刘关氏却收不住拳头,一拳捣在灯台上,灯台倒下后立刻点燃了悬挂着的白布,只转眼间这灵堂就被熊熊烈焰吞噬。

刘关氏本欲逃出去,却不知为何转头看向了刘福临的牌位,就见那非金非木的蓝底金字牌位,先是被烧成了焦炭,继而又化作了飞灰。

牌位彻底消失的同时,刘关氏也终于从梦中惊醒。

回忆着梦中情景,刘关氏忍不住疑神疑鬼,春燕会联手董氏报复自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她并不后悔对春燕动手,董氏好歹还是个生了儿子的良妾,那春燕又算個什么东西?一个开脸丫鬟也想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呸,真是想瞎了心!

半路杀出来的赵峥和董扬古,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不能对这两人大动干戈,否则难免会招惹来麻烦?

那刘甯的偷袭又意味着什么呢?

难道是在提醒自己,小姑子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确实,若早知道她那逆来顺受底下,还藏着这样的歇斯底里,当初自己压根不可能把她推给赵峥!

至于刘福临的牌位……

那没良心的狗东西最好是真的死了!

本来刘关氏赌气,并不想按照春燕的意思,去查探刘甯最近的动向,但因为这个梦着实有些古怪,却又闹的她心里没招没落的。

正左右为难之际,不想平西将军府先就下帖子来请。

据说是恰逢老乌龟的父亲吴襄八十冥寿,吴三桂起意要操办操办,偏吴夫人近来身子骨不大康健,把事情托付给儿媳刘甯又有些不放心,所以就想请刘关氏这位娘家大嫂出面帮衬帮衬。

有了这番托请,刘关氏这才下定了决心。

用完早饭,她便喊上董氏一起驱车赶奔将军府——昨儿董扬古虽然为了那五百两银子而折腰,但刘关氏的心头的怨气可没完全消解。

这回将董氏带去将军府,也算是小小的威胁她一番。

其实这种行为很幼稚,非但没有实际效果,反而有可能会刺激到董姨娘。

但关氏就是想要这么做,就好像她昨儿没忍住,对春燕大打出手一样。

到了平西将军府,两人先去后院拜见了将军夫人。这吴老夫人素是个通情达理的,也不知怎么竟生出了吴应熊。

见到关氏,吴老夫人强撑着坐起来,无奈道:“真是老了,一点小事也要给你们添麻烦。”

“您这话说得,这些年我们给您添的麻烦还少?”

关氏一边与吴老夫人叙旧,一面暗暗观察旁边的小姑子。

半月没见,守在婆婆病床前的刘甯显得有些恹恹的,即便是见了大嫂,也没什么明显的反应。

不过她以往在将军府,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应声虫角色,如今只是瞧着又深沉了些,倒也不显得突兀。

但见惯了她钻牛角尖,非要找赵峥借种的疯狂,再瞧见刘甯如今这副模样,关氏就觉得怎么看怎么别扭——这小姑子,别是憋着什么大招呢吧?

这般想着,关氏忙寻了个借口,将刘甯唤到了门外。

“你……”

她有心询问刘甯,为何赵峥回京这么久,也不见她找上门纠缠,可又担心旧事重提,重又惹得小姑子疯魔,于是只好含糊问道:“你最近过的如何?”

“还好吧。”

刘甯捋了捋头发,有些迷茫的道:“原本心里总是憋着一股火,最近却不知怎么突然就看开了……”

说到半截,她莫名其妙卡了壳,又过了一会儿才道:“而且不知为何,我最近总是梦到一只细长的火把,昨儿那火把忽然就变成了火堆。”

关氏愈发觉得小姑子不对劲,也顾不得忌讳,追问道:“那赵峥那边儿你准备怎么办?他都回京十来天了,我本来还以为你会继续纠缠呢!”

“本来我是想去的,还想过要大闹一场,可不知为何突然就……”刘甯说到这里,再次停顿了片刻,然后才又继续道:“这种事情,哪有咱们女人上赶着去纠缠男人的道理?他既然不愿意,那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吧。”

不对劲儿,大大的不对劲儿!

这压根不像是自家小姑子能说出来的话!

关氏忍不住试探:“你最近是不是碰上什么麻烦了?”

刘甯微微摇头:“我这阵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有什么麻烦?”

说着,对关氏交代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跟我婆婆说一声,咱们回头把冥婚的事情捋一捋,先把需用的提前准备好。”

不等关氏回应,她便自顾自回了屋里。

关氏盯着她的背影,哪儿哪儿都觉得不对,忽然大彻大悟的人不是没有,但那大多是因为经历了某种事情,受到了某种启发影响所致。

而刘甯却坚称自己什么意外都没有遇到。

要么,是她自己在撒谎;要么,就是这里面有什么,连刘甯自己都没发现的异状。

不过这样的小姑子似乎也挺不错的,虽然看上去有些呆呆愣愣的,但至少不会再揪着生儿子的事情不放了。

刘关氏一时有些犹豫,寻思着到底是该听之任之,还是深入调查一下小姑子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