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灵抬眼看去, 在她的面前有一座瞧着有许多历史厚重感的城池,城门上写着三个大字,驻龙城。
这里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是周灵出现、龙卵现世、她被迫成为孕器的地方。
她看了一会儿,有些难以描述的情感涌上了她的心头, 周灵缓了好一会儿, 才能漫步朝着城中走去。
驻龙城的城墙原本在她的记忆中是极其高大的,可现在看来却显得有些矮小,周灵跟身边的白狰说着自己在这座城中经历的种种, 她指着城墙上的墙垛,笑道:“之前我与铃一块躲在这儿偷看如一,当时还觉得我们躲得十分好, 现在看来人家恐怕早就知道我们在这儿了,当时与铃谈笑说的那些话,想必如一也听了去,唉。”
自周灵从青池山中下来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梦见过铃了,此时站着驻龙城下,难以抑制的,她满脑子都是曾经与铃在城中玩耍打闹的情形,那个喜欢穿着大红衣衫,笑起来像是银铃一般清脆的小姑娘, 与她一块儿在漫天黄沙的大漠中骑着异兽肆意奔跑, 铃聪明又勇敢, 若不是遇见了周灵, 作为驻龙城主的小女儿,她会有幸福美满的一生。
“可是她为了我这个不知来历的朋友, 献出了自己的性命。”
周灵与白狰走在驻龙城中央的大街上,大街两旁的店铺上仍旧挂着招牌,因着沙漠中天气炎热干燥,许多小摊上仍然还能看出来在摊主消失的前一刻,他在卖什么。
馕饼、瓜果、肉干,周灵一家一家的看过去,她看到一家挂着已经掉色的小旗帜的店铺,店铺外面小摊上的肉干已经盖满了黄沙,忽然记起了什么。
曾经铃因为贪食这家的肉干,有一回与她弟弟勇打赌,谁能吃掉更多的肉干,谁便要叫对方姐姐、哥哥,最后两人都肚子疼了一晚上,把城主都给惊动了,去问姐弟俩到底怎么了,俩人为了面子都不愿意交代,城主还以为有刺客下毒刺杀他们,差点下令全城戒严,还是周灵实在憋不住,不顾姐弟俩的反对将他们腹痛的原因说了出来。
最后的结果便是姐弟俩每人肚子不疼了以后都挨了暴怒的城主一顿打。
周灵笑着跟白狰谈论着往事,铃的种种事迹都被她反反复复地拿来细细回忆,她像是个已经步入暮年的老人似得,忍不住要将曾经发生的所有趣事都拿出来讲给旁人听。
白狰是个很好的听众,听着周灵喋喋不休的叙述,在该笑的时候露出微笑,在该追问的时候追问,并且从头到尾他也没有过问驻龙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铃最后去了哪儿。
周灵一直走到了城主府,她曾经在这里住了很久,驻龙城主是个和善开朗的络腮胡大叔,他曾经有过一个妻子,在生下铃和弟弟勇后去世了,自那后因为怕再娶妻子会亏待姐弟俩,城主大叔身边再也没有过女子,一直独身带着姐弟俩生活,这偌大的城主府中也只有几个帮佣,城主和两姐弟的衣食住行大多都由他们自己操办。
周灵站在城主府的小院中,指着一间厢房给白狰看,怀念道:“我当时就住在这里,旁边就是铃的房间,城主大叔还会自己裁布做衣服,我刚来的时候他给我做了好几件,跟铃的一模一样。”
可是那些衣服最后都留在了这间小院中,周灵被药郎君掳走后,身上那件极有异域风情的衣衫便被扔掉,从此以后身上的衣衫都是中原人的款式了。
“这里气候这样干燥,你的那些衣衫或许还在房间里好好的保存着,不如进去看看?”
白狰观察了一会儿周灵的神色,提议道。
“嗯……”
周灵犹豫了一会儿,按捺下自己那些莫名的胆怯,鼓起勇气上前推开了房间的门。
一阵灰尘被风吹起,在房中飘动着,这里面的所有摆设仍是许多年前的她最后一次离开房间时的模样,她的书桌上放着一本没有看过的书,被她随意的摊开用镇纸压着,预备着回头继续往下看。
此时的她早已经不记得这是本什么书了,周灵拿起那本书翻到封面,却发现封面用宣纸糊着,再翻了几页内容,她忽然大笑起来。
白狰接过周灵撕开糊着的宣纸后的书,见封面赫然写着大欢喜修炼法几个大字,不由得一怔,继而也跟着笑了起来。
“周灵,你竟然对此道有兴趣。”
“不不不,别误会,我记起来了,这本书是我和铃从她弟弟勇那里偷来的,说好先让我看完再给她看的,可不是我们自己去寻来的。”
白狰一脸玩味地看着她,显然对这个说辞并不信任。
周灵摸了摸鼻子,连忙转移话题道:“我去看看箱子里的衣服保存的还好吗。”
说着像是有什么鬼怪在背后追她似得,急匆匆去开存放衣服的箱子。
当年城主让人用上好的木头给她做的箱子,周灵一直只知道木头用得好,却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好,直到如今近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周灵再次打开这个箱子,发现里头的城主给她做的衣衫一如从前,仍然保持着鲜亮。
周灵心潮澎湃,难以掩饰自己情绪的变化,只得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想要流泪的冲动,勉强冲白狰笑道:“城主大叔给我做的衣衫都还保存的很好,要不我试穿给你看看,让你看看异域的姑娘们都穿什么样的衣衫?”
“好。”白狰假装没有看到周灵微红的眼角,体贴地转身离开了房间,留她一个人在房中换衣服。
白狰一走,周灵再也忍不住的掉下泪来,她那被压抑了十年的痛苦终于在看到手下这身大红色的衣衫时被释放了出来,城主当时如何离去的,周灵并没有亲眼看见,但他对周灵的慈爱,却跨过了十年的岁月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个箱子里都是各种各样颜色鲜亮的衣衫,每一件都跟铃的一样,用得是城中最好的料子,也是当时最时兴的款式。
周灵穿上了大红色的那一件,这也是铃最喜爱的颜色,铃各色衣衫都有,可她就是爱穿红,天天都要穿红衣。
只可惜在铃的灵魂消散前的最后那段时间里,她没有再穿过红衣,每日只能身穿最简单的麻布衣服,甚至铃最引以为傲的漂亮脸蛋,在被平凡僵硬的面具所替代。
这个房间中还有一面半人高的镜子,虽然碍于制作的工艺,不甚清晰,但也能看清人大致的模样,是城主亲自从库房中找来送给她的。
周灵穿上了红衣,她的眼眶也通红,她站在镜子前,大红色的裙摆像是一朵正在绽放的花朵,原本应该衬托的她唇红齿白,异样美丽。
可她面上的阴郁之色破坏了镜中人的颜色,像只正在等待时机吞噬什么妖物。
周灵揉了揉眼睛,将恨意揉得淡了点。然后她转身离开了房间,推开房门,冲白狰道:“好看吗?”
白狰温柔地看着她,含笑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点旁得东西,像是一点也没有发现此时此刻她心中的恶念与杀意究竟有多汹涌。
周灵再一次被白狰奇异的安抚住了,她感到自己滚烫的杀意渐渐降下了温度,她扯了扯嘴角道:“你知道驻龙城当年发生了什么吗?”
“当年,有一个无比强大的魔物,带着他从如一那里抢来的龙卵,找到了驻龙城,他来势汹汹,城主带着城中所有的勇士上前迎敌,可城主毕竟只是凡人,他们最终失败了,城中所有人都化为了魔物的养分,然后那个魔物最后在城主的暗室中发现了我,将龙卵放置在我身上,让我变成了孕器。”
周灵没有等白狰回应,便自顾自的说道。
“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是我,我是因为龙卵才出现在这个世界?还是因为我,龙卵才出现在这个世界?”
她从怀中拿出了那本凌云给她的古籍,翻了几页,递给白狰道:“我虽然在吸收了冥海珍珠和肉芙蓉石后有了一些记忆,却仍然不知道原因,直到看到凌云给我的这本古籍。古籍上说龙卵现世,必有异种,异种为器,孕育神龙。若是龙卵没有找到能够容纳祂的孕器,便又会消失在此界中。”
“所以是因为龙卵,你才出现在这里?”
“我想是因为我出现,龙卵才会出现在这里。古籍中说,龙卵没有找到合适的孕器,便会消失,而恰巧是每次异种出现后龙卵才会现世,恐怕正是因为追随着异种的存在,才会诞生卵这种东西。
神龙只要一出世,便会破界离开这里,难道不是因为异种并不是此界产物吗?”
白狰想了想,认同道:“恐怕正是因为异种跨越时空来到此界,产生了某种变化,因此才会吸引龙卵。”
“是宇宙的缝隙,我们穿过了某个突然产生的缝隙,从另外的世界来到此处,成为了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我曾经在刚刚来到这里时,在此界之外看到过一位神祇,祂的意识守护着这里,轻易无法从外界来到此界,想来就是那位陨落在这里的神,祂的力量散落在此界,祂的最后的意识守护着这里,他们同族的卵们,无法突破强大意识的守护,只能追随着异种留下的缝隙来到这里。”
我说的对吗?周灵在心中问道。
那个方才将肉芙蓉石消化殆尽的卵,像是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般,在某一处翻涌了一会儿,而后,周灵第一次感受到了祂的意识,在经过长久的孕育过后,祂终于能与周灵交流。
【你说的也对,也不对,不过,以你对宇宙的认识,这也是你能知晓的所有了,我似乎应该称呼你为……母亲?】
周灵能感受到祂此时此刻因为饱食一顿心情愉悦,这愉悦也影响到了她,她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嘴角。
【不要深究我们,你会陷入无法自拔的疯狂,唔,就像这个世界大多数的虫子一样,我可不想看到你这样,母亲。】
那是因为你还未彻底孵化,仍然需要我这个通往其他世界的锚点吧,我可不会认为你会这样好心。周灵不屑地想道。
【嘻嘻……】
这狡黠的卵避而不谈,嬉笑了一会儿,便佯装沉睡中断了与周灵的谈话。
周灵又等了一会儿,见祂真的不再有谈兴,只能放弃了与祂的交流。
她回过神来,眼前的白狰正在关切地注视着她,见周灵似乎已经离开了某种玄妙的境地,这才松了口气般地问道:“你已经能与祂交流了吗?”
周灵点头道:“祂并没有否定我的说法。”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城主府的深处走去。
这里她只来过两次,但是每一次都印象深刻,第一次是因为城主在大漠中发现了龙卵,放在城主府中的暗室中,她与铃、勇姐弟俩一块儿去偷看,第二次,便是药郎君驱使魔物入侵,城主将他们仨一块儿塞进了城中最为安全的暗室中。
周灵拉着白狰,熟门熟路地来到了暗室之中。
暗室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周灵记忆中曾经倒在门前的勇也消失不见。
像是一切都是周灵的想象一般。
可勇当时的模样直到如今她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为什么暗室之中,像是整个驻龙城中一样,没有一具遗骸?
当天前去迎敌的驻龙城勇士们,还有城主大叔,他们的遗体在哪里?卖肉干的老祖母,卖甜瓜的小女郎们,他们的遗体又在哪里?
周灵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峰,为什么驻龙城中的居民们,热情好客,淳朴善良,最后的下场却是这样。
从她踏入驻龙城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这座城里曾经的居民们都去了哪儿。
她走到了曾经放置龙卵,曾经她与铃一起躲藏过的暗室中的暗室。
这里的气息与周围全然不同,如有实质般的邪恶气息几乎能滴下水来。
只有最恶的魔物才会有着这样的魔气,最极致的恶,最癫狂的恶。
周灵打开了暗室,无视了所有的魔气突如其来的攻击,径直走到了摆放在其中那颗扑通扑通跳动着的漆黑的心脏面前。
她知道这颗心脏属于谁,她也知道这颗心脏带走了谁。
这是属于药郎君的魔核,被这个狂妄的魔物大大咧咧地摆放在属于他的战利品中。
周灵面无表情地伸手,穿过无数疯狂尖叫着的魔气,握住了那颗心脏。
“给我过来。”
她平静地说道。
下一秒钟,曾经凭着一己之力将整个驻龙城屠戮一空的男子凭空出现在这里。
他容颜依旧俊美,只是空洞的眼眸中少了许多狂妄,多了一些恐惧。
药郎君曾经以为,自己便是恐惧本身,而恐惧本身,是不会感觉到恐惧的,直到这一刻,他的魔核被周灵握在手中,而周灵面上的神色比他更像一个魔物。
她握着药郎君魔核的手微微用力。
这间暗室中顿时爆发了无数道声线发出的惨叫声,药郎君身上多出了许多重影,其中男女老少尽在其中,所有人都在凄惨的尖叫着,祈求着周灵放过他们。
“放过我吧……“
药郎君从未感受到过这般滋味,他是这个世界中所有恶念集合的产物,身为恶,又如何能被恶念摧毁,所以在此界,他是天然无敌的存在,只要不摧毁他的魔核,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他,药郎君不会痛,不会困惑,感受不到恐惧,他无法被伤害。
可周灵已经几乎不属于这个世界了,她是另外一种存在,可以轻而易举地制造能伤害药郎君的痛楚,能让由药郎君感受到他曾经对旁人做过的一切。
药郎君几乎维持不住形态,他的身形像是风中残烛一般,就要消散,可周灵却偏偏不肯给他个痛快,她只是狠狠揉捏他的魔核,将他曾经施加在旁人身上的感受统统回报给他。
太痛苦了,原来痛苦的滋味是这样让人无法忍受。
药郎君痛哭流涕,面容扭曲,他在暗室中疯狂地打滚,不住哀求着。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给我一个痛快吧,求求你了。”
周灵看着脚下匍匐着的、毫无尊严的这个东西,轻轻地笑了起来:“原来,当你感受到痛苦时,你也会露出这种神情,我还以为你面上天天都是那种狂妄自大的神色,你能有多厉害,其实你什么也不是,你所倚仗的,不过是你不会感受痛苦而已。”
“你啊,是我在这个世界里见过最废物的东西。”
周灵笑语晏晏,欣慰地看着药郎君在暗室中像一滩烂泥般痛苦的哀嚎着。
她将药郎君的魔核放进法囊中,收起了笑容,神色冷淡道:“你将永远被困在这个暗室中,陷入永远无法解脱的痛苦。”
然后,周灵亲手将暗室的门关上,把药郎君的尖叫声永远的关在了里面。
白狰早在药郎君被她召唤到暗室中时便知晓了她想要做什么,他提前走出了暗室,在城主府中的小院中静静地看着湛蓝的天空,等待着周灵的出现。
周灵穿着热烈的大红色衣衫,一脸麻木地站在了白狰身边。
白狰没有看她的脸,轻声道:“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去找最后一个圣物吗?”
周灵思索了一会儿,摇头道:“不,我在这片沙漠,有一些故人,我想先去探望一下她们。”
白狰总是以周灵的意见为先,这一次他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见。
周灵感受了一会儿驻龙城的方位,牵起了白狰的手,下一秒中,他们便出现在了一座繁华热闹的城池旁。
这座城城门上写着云梓城三个字,虽然大小不及驻龙城,却也一样热闹非凡,城门下进出的小商贩们排成了长队,每人都带着大大的包裹,里头装着将要贩卖的货物。
周灵牵着白狰也走进了队伍之中,排在他们前后的都是异域人,各个高鼻深目,金发碧眼,与中原人十分的不同,白狰心中生出些好奇来,不知道周灵在这座凡人城池中有的是什么样的故人。
周灵也没卖关子,笑着说了自己当年是如何被一个老道认作异域女子给掳走,又是如何将被老道掳走的所有异域女子都放走的故事。
“当时她们跟我说,如果我来到异域,请务必去找她们,我也很想知道她们过得还好吗。”
他们排了一段时间的队,因为没有拿货物,没有交入城费便进了城中,此时已经到了下午,沙漠中的太阳也不再毒辣,城中的大街上行人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卖馕饼的小贩、卖甜瓜的女郎也高声吆喝起来,集市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周灵含笑看了一会儿后,找了一个挎着篮子出来买东西,看起来便十分精明的大婶问道:“请问您知道小风住在哪儿吗?”
“小风?你找小风啊,你是她的朋友吗?你跟我来。”
大婶虽然长相精明,但面对周灵这个外来者却毫无戒心,转身便带着她去寻找小风。
三人走了一段路,在一个看上去颇为精致可爱的小院外停了下来,大婶一边拍门一边叫道:“小风!你的朋友找你!”
“哎!来了!”小风的声音从院里传来,接着院门被从里推开,一位脸上已经有了些纹路的女子从门后探出头来张望。
她第一眼便看到了周灵,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怔住了,好一会儿,才在大婶的高喊中回过神来,泪流满面地冲上前来抱住了周灵。
“八年了,你都没有来找过我们,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只恨当时没有强拉着你跟我们一起走了。”
小风激动不已,几欲晕厥,周灵几人好一阵劝才把她哄住,待到她情绪稳定了一些,小风一跺脚道:“哎呀,你们还站着呢,快些进来,今日真巧,阿花也随部族一同过来云梓城玩耍,正在我家呢!”
他们与大婶道了谢,携手一道进了小风家的院落,院落里种着一颗好大的葡萄树,此时正是结果的时候,满院都是葡萄的香气,瞧着十分的温馨。
里头的阿花见小风出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早就起身来院中相迎,一见周灵,也是如同小风一般,先是一愣,接着上前来抱着周灵一通哭,阿花性格又比小风更为热烈,拿着周灵一阵好锤,直言周灵没良心,不知跟她们报个平安,这八年里她们日日夜夜都在惦记着周灵,一想到若是周灵有什么不测,众姐妹都要哭作一团。
周灵又是一阵道歉,说自己这些年也是没有条件,直到今日方才有机会再来异域。
这时堂屋里伸出了好几个小脑袋,不住地冲着她们指指点点,周灵见了,赶忙让小风介绍一下,缓解一下两人现在的情绪。
小风擦着眼泪,把周灵与白狰二人迎进了堂屋里,拽着两个小孩说是自己的娃娃,阿花扯了剩下的那个,说自己只生了一个。
这会两人像是终于发现了白狰一般,四只眼睛都盯住了白狰的脸上,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见白狰十分守礼,并不四处张望,又见他长得俊美,身材高大,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彼此的念头来。
小风笑道:“周灵,这是你家的夫君吗?仪表堂堂的,可疼你?”
听了这话,周灵还未怎样,先把白狰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什么,可他还未想好如何开口,周灵便先接了话道:“还算可以。”
小风又与阿花对视一眼,这才放下心来,她们先前见周灵八年未见,容颜却未老,有些忧心她是不是遭遇到了不好的事情,白狰又过于俊美,还以为周灵碰上了神异之事,现下看周灵这郎君会腼腆脸红,周灵又这般大大方方的,想来是她们想多了。
小风与阿花的夫君正在外头做生意,家中这时候只有她们二人与孩子们,自从那次从碧波城中逃脱后,马车中的众女子们真是费劲了千辛万苦才回到了异域,自然也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此后便时常相约着互相探望,阿花道:“若是你们不来,明日我们便要出发去仙梳河边去找阿水,现下你们来了,要不去我们一块儿去呢?”
小风与阿花坐在榻上,一左一右把周灵挤在中间,此时两人抱着茶水,双眼亮晶晶的,都是期待地看着周灵,把周灵看得心头暖洋洋的。
可她到底无法一一探望众女郎了,异域太大,她也没有那样多的时间,周灵只能遗憾地摇了摇头。
还好小风与阿花虽然失望,却也理解的没有多说什么,只说既然这般,那今晚一定要住下,她们做东,一定要周灵吃好喝好。
说罢,二人便团团转的忙活,只留下几个孩子陪着周灵和白狰,又是遣人去通知丈夫们,如此这般,待到夜里,小风的院中摆了无比丰盛的一桌,她们按照异域的风俗,烤了一整头的羊,还有无数美酒。
周灵经不住她们一杯一杯劝,头一回把酒喝了个饱,即便可以用灵气解酒,她也不愿,就这样醉倒在白狰怀中,宿在小风家中。
第二日清晨,在所有人都还沉睡着的时候,周灵将一箱子金元宝放在小风家中,写下字条请她们分别交给其他姐妹,然后便携着白狰飘然远去。
这一回,他们来到了大陆的最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