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水在众目睽睽之下坐着她那豪华仙舟宝船而来, 她是当真没有发现凌云与悟虚的存在吗?她是早就看到了却已经来不及折返了!
净水此人确实爱面子好排场,于是前往距离无极岛距离如此接近的十万大山时她想也没有想,就如往常一样将她最爱的座驾唤了出来, 由门中小弟子们伺候地舒舒服服朝着永乐传给她的坐标出发了。
按照永乐所说,不过就是永寅被魔气所伤留下的后遗症, 有些暴躁, 见没有买到妖心又闹脾气罢了,离家里这样近,他们又带了那样多的门中异宝, 能有什么危险,但她就是放心不下,她也知道自己是过于溺爱徒弟了, 打定主意这次将永寅带回门中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一番。
她没想到明明只是去逮淘气的徒弟,怎么会在这小小的鬼地方同时碰见两个刺头,这两个刺头似乎还打得热闹!
要是没乘仙舟,没闹出这动静来,净水能把徒弟撇下,先悄悄溜回家避避风头,可她晓得自己这艘仙舟上,仙乐之声能传出数十里,那两人恐怕早就察觉到自己了,此时再退, 显得她净水像是怕事一般, 这叫她今后还怎么在凌云面前抬得起头来。
因此净水只能硬着头皮仍是吹吹打打地朝前驶去——只是鸟悄儿地放慢了速度——她只愿是凌云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和徒弟一块练手呢。
可是靠的越近便越觉得天不遂人愿, 与凌云交手之人竟然是早就从玄清门中消失的悟虚!
这可让净水更是焦躁不安, 她不耐地让给她捶腿按肩的小弟子们都退下,心中疑窦丛生。
悟虚与凌云, 可是死对头啊!他们两为何会突然一起出现距离无极宗这样近的地方?莫非是什么针对无极宗的阴谋?此时她与她的两个徒弟皆在此处,那边悟虚虽然早已从玄清门中隐退,可终究曾是玄清门长老,谁知道会不会是凌云老贼又跟他勾搭上了,使了计谋要来陷害自己!这打来打去的莫不是在做样子吧!
悟虚这老贼!亏得自己当年年轻精力旺盛时,看他修为深厚,天赋异禀,性格又柔顺,全然不似凌云老贼那般自带一股老奸巨猾的油腻气息,还想着要与他春风一度,借他精华一用,好诞下个最为有天分的先天灵物,养大来耍耍,没想到他似乎看上了一个出身卑微,修为低下,小门小派出身的女子,还与她一同孕育了一个孩子!
这教净水实在无法接受,悟虚简直自甘堕落!不知廉耻!好端端一个优秀的先天灵物,白瞎了!后来听闻他竟然为了些情爱之事淡出了宗门,净水只觉得自己被猪油蒙了心才曾看中过他,这件事便被她引以为耻,抛在了脑后,再往后她当了掌门,哪里还有孕育后代的心思,更是早将他忘了。
今天,时隔百年,又与悟虚相见,净水捏紧了拳头,一时间生出了许多怒火,这是觉得无极宗和她是好欺负的吗?她打算与这两个老贼会会,这是在无极宗附近,净水倒要看看他们想对她做些什么!
随着仙舟越来越近,果然凌云与悟虚停下了争斗,净水定睛一看,见二人不过有些气喘,更是断定他们是共同过来谋害自己,这悟虚,当初婉拒自己的时候跑得像兔子一般快,此时还敢出现在这里。
净水冷哼一声,对镜整理了一番衣物,换上了自己最为华美的外袍,伴着门中小弟子们的悠扬乐曲,施施然地离开仙舟,出现在了玄清门二人面前。
悟虚先开口:“净水,许久不见,你风姿依旧啊。”
净水心中冷笑一声,面上还是一副淡然模样,淡淡答道:“不及悟虚你呢,不知你与你掌门,在此有何要事?要知道这里离我无极宗不过数百里,你们玄清门可是有非常大事不可?非要来我的地盘争斗?”
悟虚微微一笑,抬眼看向凌云。
好生会装模作样的两人!谈话间竟是这样熟稔!凌云心中惊疑未定,净水曾经有意于悟虚这件事,他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觉得这便是净水觉得悟虚比自己更为优秀,是看不起他凌云的证明,更何况悟虚从小便要与他争个高低,净水弃他而选悟虚,哪怕自己从未对净水有过什么意思,也过不去这一关——实在是欺人太甚!因此他曾想法设法搅黄了这事。
他从附庸在玄清门上的小宗门里,精挑细选了一个样貌柔顺,又精通幻术的仙女,又精心设计了一番,果然让悟虚爱上了那女子。因为那女子诞下了一个生有残缺的灵物,悟虚不惜淡出宗门,只为过上凡人般的生活。他是不知道,那女子中了他的法诀,本就神魂不全,又怎能生下健全的孩子,一切的一切都在凌云的掌握之下,他本以为悟虚离开玄清门后便过着丧家犬一般的生活,今日一见,他修为依旧,似乎还与净水有些联系?
净水今日这样大张旗鼓的过来,究竟是为何?难道自己中了这暗通曲款数百年的奸夫□□的阴谋,他们竟是在玄清门中安插进自己的探子,自己也是昏了头,也不分辨一番便这样一头扎进了他们的陷阱中!
看来今日这里恐怕根本没有什么孕器!他!凌云!被骗了!
凌云瞬间双目赤红,面色阴沉。
净水一见,更是警惕,不悦道:“凌云掌门,怎么回事,倒是说啊。”
哈,自己还未质问她,这浮躁肤浅的女人到先发作起来了!凌云阴云密布地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我为何会出现在这,净水掌门竟然不知道?”
“我为何会知道?”净水柳眉一竖,呵斥道。
“你与悟虚这奸夫□□一同设计我,是为何事,你说来听听!”净水说的话凌云是一句都不信,更何况眼前这悟虚老贼一脸老神常在,定然是与净水有了首尾!千岁的老东西了,竟然还能闹出风流韵事,真是有趣!
堂堂玄清门掌门,言辞竟然与凡间流氓地痞一般,更兼他点破了净水心中最引以为耻的事情,净水暴怒,手指一抬,便是一发灵丸朝着凌云射去。
“你个老不修的再血口喷人,我便与你不客气了!”
“净水!你先不要动手,冷静一会儿!”悟虚出手替凌云挡了,一脸忧心地看向净水,仿佛只是好心,又仿佛真的与净水有什么首尾,这变幻莫测的变脸术,教凌云冷笑一声。
净水心中也惊疑不定,悟虚这是什么意思?凌云出言侮辱自己,悟虚不仅不辩解,还在一旁添砖加瓦?此时又在这扮好人,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引得自己出手,是不是有什么后招在等着自己?
净水面色一时白一时红。
悟虚宛如谪仙一般淡然。
凌云心中犹如藏着一座火山,只等喷发了!
那一滴火星,便是他们身下突然传来的一声叫唤。
“掌门!您来啦!”
凌云与净水同时低下头,却发现这是一个两人都不认识的生面孔,难道悟虚这些年在外创建了一个新的门派?两人同时转头看向悟虚。
地上那小弟子显然有些尴尬,又唤了一声:“凌云掌门,我是用婉莹仙长的传音灵器跟您联系上的内门弟子!我叫江琴!”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显然因为直面三位大能,而腿肚子发抖的灵物,颤声道:“掌门!我叫庆山!”
也不怪凌云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了这是自家门中的小弟子,实在是他们两人形容太狼狈了!
江琴不知这十万大山竟然这样大!地形这样复杂!她与庆山在其中绕了许久,几乎要迷失在里面,今日忽而又出现了许多魔气,险些夺走了这两个小弟子的性命,而那魔气就如来时一般倏地散去了,他们庆幸自己劫后余生的同时,又听到了巨大的动静,和从上空一闪而过的人影!
江琴眼尖,一眼便认出来了是凌云!
凌云真的听了她的传信来了这十万大山!这番若是找到了那孕器,什么萼茵!婉莹!都不能再影响她江琴在门中的地位!她的前途命运,就要在今日发生转折了!
因着对美好未来的期望,江琴的心中生出了无尽的狂喜,这狂喜麻痹了她本该敏锐的感知,她并没有发现顶上的凌云面色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原来是你传信与我,来,面前这二位是无极宗的净水掌门,和我们门中曾经的九长老,悟虚仙长,你当着他们的面说说看,你是因为何事将我唤来?”这两个小弟子凌云有一点印象,他们曾经是上回魔气入侵青池山时他锁定的几个嫌疑人,虽然后来暂时洗清了他们的嫌疑,但凌云也不是完全的对他们放心了,特别是今日,这两个小弟子这样一身狼狈的提前埋伏在十万大山中,等到悟虚和净水都出现了,自己打算出手教训一下净水时才现身,他们提供的情报此时显得这样苍白,凌云悔青了肠子!到底是年岁日渐增长,像悟虚说的那般,自己离灭亡又更近了一步,他日渐阴晴不定,曾引以为豪的判断力也在丧失……
凌云复杂的心思江琴全然不知,她兴奋不已,大声道:“回禀掌门!恐怕那从门中逃走的孕器便藏身在此!”
凌云面上不自然地**了一下。
他让她说,她便当真在净水和悟虚面前这样大大咧咧地说了?这样的消息,这弟子难道不知道多么珍贵,竟然就这样分享给了旁人?这究竟是真是假,凌云的眼睛转向了悟虚,悟虚似笑非笑地回望他,他又看向了净水,
净水满面嘲讽,似乎是再说自己竟然被这样简单的假消息给骗了。
这是他们联合起来做的局!自己竟然还真的入了局!凌云要发疯了!这些人竟敢如此戏弄他!他要将眼前这几个人都杀死!
就在他要动手之时,又是一声掌门从地上传来。
三人转头看去,却是凌云的二徒弟,婉莹,和她时常带在身边的那小弟子。
凌云这次是一眼认了出来,只是没想到婉莹为何也会再次,面上更是难看,没好气道:“你又为何在此?”
婉莹拱拱手道:“徒儿带着萼茵来十万大山边缘处做任务,却意外发现今日林中似乎有魔物出没,方才将魔物除去,远远地便听到您的声音,便来这边看看,没想到真的是您,刚刚江琴的话徒儿也听到了,师父,那传音灵器乃是徒儿不小心遗失的,此事断然不是徒儿的意思!江琴所言,徒儿一无所知!”
江琴骤然回头看向了婉莹,这女人在说谎!她若是真的做了任务,曾去过十万大山边缘那小镇,那她定然知晓孕器曾经来过此处,可婉莹却信誓旦旦地说她一无所知!这个肮脏下贱的凡人!以为自己一时好运,成了掌门徒弟,便能信口雌黄,蒙蔽所有人的眼睛吗!
江琴尖叫道:“婉莹你这贱人!你在说谎!你明明知道孕器就在这附近!你竟然敢欺骗掌门!”
江琴对婉莹大喊大叫,让庆山吓了一跳,他不像婉莹这般冲动,早已发现顶上三位大能似乎互有罅隙,并不像掌门所言那般,恐怕掌门并未真的相信江琴,江琴此时又对婉莹出言不逊,她是真的疯了吧,她不要命了吗……
他愈发腿软,已经控制不住的涕泗横流,而他又知道自己这幅模样只会更惹来掌门的怀疑,可他真的控制不住啊,怎么办,庆山哆哆嗦嗦地看向婉莹,只求这个好脾气的仙长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江琴一马。
可他的祈祷落空了,婉莹抬手便将江琴打倒在地,呵斥道:“我是谁,你又是谁,竟敢如此放肆,你还未说,是谁指示你偷了我的传音灵器?”
这句话一说完,婉莹恍然大悟一般,急切道:“上回门中被魔气入侵,你便是头几个入魔的弟子,当时掌门洗清了你的嫌疑,可此时你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加上今日十万大山中忽然出现的魔物,江琴!你是不是已经堕魔了!你是不是与魔物有联系!”
江琴被婉莹的一番话说懵了,婉莹……婉莹不是锯嘴葫芦吗?她不是一向都为人很和善吗?她为何要突然栽赃自己?后知后觉,江琴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向高悬于顶上的凌云,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凌云脸上的一脸厌弃,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周身就像忽然掉进了冰窟一般发着寒气,完了……完了,掌门怀疑自己了,婉莹这样低贱的存在,却是他的徒弟,自己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内门弟子,他不会相信自己了,除非自己能现在就把孕器揪出来给他看,否则自己的小命,等到回到宗门后也许也保不住了。
是啊,若是自己真的能将那孕器找出来呢,婉莹性格突变,这样百般隐瞒,真的是因为她自己吗,她去过那个小镇,肯定知道孕器在这附近,她与孕器又有何关系,为何要为她掩饰,可能她不是在为孕器掩饰,她是在为她最为偏爱的那个人掩饰!
萼茵,她是同一年与孕器来的玄清门,她也曾是个凡人,她是那次婉莹下山时,顺手被她捡回来的,那么她与孕器究竟是什么关系?
江琴尖声大叫道:“掌门!孕器真的在此!而且她不仅在此,她恐怕还就在附近!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修为发誓!萼茵才是那个奸细!她给孕器通风报信了!她现在在这,那个孕器恐怕还没有走远!您只要愿意,一定能找到她!”
霎时间,在场所有人的视线看向了那个一直低着头,跟在婉莹身后的身影。
萼茵缓缓抬起头,面色苍白。
凌云的眼神飘忽不定,好像将江琴的话听了进去,他眯了眯眼,暂且将心中的杀意压了压,平静道:“哦,你叫萼茵?她这番说辞,你有何需要解释的吗?”
被凌云这样的大能注视着,萼茵感觉到自己的肩上仿佛有着万钧之力,她的额上流下冷汗来,顶着江琴疯狂的目光,萼茵张了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