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宴没有立马回答。
他的手指习惯性点着轮椅上的玉珠，眼睛微微眯起。
柳云舟看到裴清宴这个动作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她和陆承风安静等着裴清宴开口。
许久后。
裴清宴才道：
“太师一职，本没有实权，但鲍匀不同，鲍匀身为太师，辅弼国君，
同时，他本身又担任丞相之职，门生无数，说是权倾朝野也不为过，就算是我和景瑜，也多少得给他些面子。
自然，这些并不是我放走鲍云岚的原因，鲍云岚是被鲍匀用一道丹书铁券换走的。”
“鲍家，拥有三道丹书铁券。”
“三道？”柳云舟震惊。
在她的记忆中，就算是炽云国的开国将军，战功无数，为国捐躯，他的后代也只得了两道丹书铁券。
她第一次听说拥有三道丹书铁券的家族。
所谓的丹书铁券，是用特质朱砂写在一张筒形的铁券。
铁券一分为二，左半颁给功臣，右半收藏在朝廷。
功臣使用时，需要将半块铁券拿给朝廷，与朝廷收藏的对上才有效。
朝廷给王公大臣赏赐丹书铁券是非常严肃非常重大的事。
“他怎么有那么多？”柳云舟问，“鲍家干了什么，被赐了一道又一道的丹书
铁券？”
裴清宴道：“鲍家是名门望族，不仅仅是鲍匀，还有鲍匀的祖上，祖上积累起来基业。”
柳云舟：“三道丹书铁券都是免死券？”
裴清宴：“不。”
“一道是免罪的，一道是免死的，一道是减禄的。”
柳云舟问：“有什么区别？”
裴清宴：“免罪的丹书铁券是，除了通敌叛国之外，其他罪行都可免除，这是一道非常特殊的铁券，就连我和景瑜都未曾见过。”
“免死的丹书铁券，顾名思义就是免除一死。”
“至于减禄，就是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鲍家都可以保住官职，只需要降低俸禄就可以。”
“鲍匀有这三道丹书铁券，等同于拥有铜墙铁壁，只要鲍家不作死去通敌叛国，就能永保平安富贵，就算鲍云岚这种谋逆罪名，也可以免除一死。”
柳云舟和陆承风啧啧感叹。
早先就听闻鲍家是世族大家。
今日才见识到这种世族大家到底有多厉害。
柳云舟：“鲍匀用了免死的丹书铁券换取了鲍云岚的性命？”
裴清宴：“嗯。”
“按理说，鲍云岚死罪可逃，活罪难免，她该继续待在牢里，但，鲍云岚肚子已经大了，不日就会临盆，
景瑜心善，
觉得鲍云岚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同意鲍匀将鲍云岚带回鲍家等待生产。”
“鲍匀用了丹书铁券换取了鲍云岚的性命，你却说鲍云岚会死，这大抵是相互矛盾的。”裴清宴说。
柳云舟：“不，鲍匀不会再继续放任鲍云岚了。”
“清宴，丹书铁券只能换一条命吗？”
裴清宴：“是。”
“那鲍云岚肚子里那条小生命呢？”
裴清宴沉默了。
他没有景瑜那么善良天真，鲍云岚怀的是裴云鹤的孩子，为了避免麻烦，理应斩草除根。
即便他不动手，鲍匀也会动手。
所以，最终活下来的只有鲍云岚。
这一点，他没忍心告诉景瑜。
柳云舟道：“鲍太师最初的目的，或许只是救下鲍云岚，但现在就不一定了。”
她离开鲍家前对鲍匀所说的那些话。
聪明如鲍匀，定然能懂。
为了鲍家能够存活下去，鲍匀大概率会再次断尾求生。
散尽家财，斩除坏根。
鲍家想要卷土重来，只有这一个办法。
——哪怕，鲍家拥有三道丹书铁券。
鲍匀比谁都懂这个道理。
“我们在这里谈论也没什么意思，我想，很快就能见分晓了。”柳云舟道。
裴清宴眉头微蹙。
若鲍
匀真的要舍弃掉鲍云岚，那，那道免死的丹书铁券极有可能会用在那个小婴儿身上。
小婴儿无辜，但……
柳云舟的手放在裴清宴的肩膀上：“该发愁的不是我们，是鲍匀。”
“鲍匀会处理好那个孩子的。”
“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也没那么多泛滥的好心，但，我们不能辜负了景瑜的善良。”
裴清宴豁然开朗。
他锁起的眉头骤然舒展开：“听溶溶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柳云舟：“你可别再夸我了，我过敏。”
转头，她又对陆承风说，“昨天的点心我只拿了一点，跟掌柜说好今天中午去取的，你过去看看掌柜做好了没。”
“如果没做好，就在那等等，反正午膳之前我要见到点心。”
陆承风愣了一下。
他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去吧。”
陆承风行了礼，匆匆离开。
裴清宴有些无奈：“他不放心陆星河就让他追上去看看，何必用这么迂回曲折的法子？”
柳云舟：“陆承风这个人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坦诚，直接让他去他是不肯去的。”
“不说他了。”柳云舟问，“清宴，你说你想好了我们宝宝的名字了？”
“嗯。”
“叫什么？”
“
暖暖。”
柳云舟微微一怔。
“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她问。
裴清宴：“我梦到，她出生的时候漫天大雪，天气寒冷到滴水成冰，是云京城多年没有出现过的极端寒冷天气。
她出生之后，天气骤然放晴，天气也开始回暖，她就像个小太阳一样，暖暖的，驱散了寒冷。”
“如何？”他问。
“挺好听的。”柳云舟身体微微颤抖。
她在笑着，笑容里有些勉强：“裴暖暖，多暖和的名字。”
裴清宴：“不，小名叫暖暖，大名叫裴暖意。”
听到“裴暖意”这三个字，柳云舟踉跄了一下，险些站不住。
“不喜欢？”裴清宴忙扶住她。
“不，挺喜欢的。”
“你的情绪不太对，心绪也很乱，如果不喜欢这个名字，我们可以再取。”
小龙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你们俩挺有意思的，八字还没一撇，你俩还没圆房，就在这里讨论娃的名字。”
“你有意见？”裴清宴语调森森。
“没意见，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