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我们晚了一步
“溶溶，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这里？”裴清宴第一次用这种叹息声说话。
他幽幽望着柳云舟：“你如此聪慧，猜不出我下令关闭城门的用意么？若非必要，我不会做出这种决定。”
柳云舟嗓子紧了紧。
“所以，真的是瘟疫？”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微微颤抖。
郊外的流民有五万人众，云京城的百姓有数十万人。
瘟疫一旦在散播开，她无法想象后果。
“暂时还不能确定是瘟疫。”裴清宴说，“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种病会传染。”
“会传染也不能确定是瘟疫？”宁温书插话问，“除了瘟疫，还有什么玩意儿会传染？”
裴清宴冷瞥了宁温书一眼。
宁温书莫名打了个冷颤。
他颤颤巍巍的：“我就问问，没有其他意思，要是不能问的话，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柳云舟对宁温书道：“你错了，瘟疫与传染之间，并不是一对一的关系，传染包括瘟疫但不限于瘟疫。”
她转向裴清宴：“现在调查到哪一步了？”
裴清宴面色不虞，不想多说。
柳云舟道：
“清宴，我既已来到郊外，又怎么能置身事外？你是最了解我的，就算我没办法，小龙或许有办法，不管是瘟疫还是其他，目前的形势都不容乐观，我们需要尽早找出解决方案为好。”
裴清宴沉默了片刻。
他轻点着玉珠的手指微微停顿：“你们跟我来。”
已是子夜时分。
郊外边营却灯火通明。
将士们人来人往，匆匆忙忙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柳江蓠乍看到柳云舟到来，整张脸都变了。
他简单吩咐了属下几句，大跨步走到柳云舟跟前，“云舟，你怎么来了？这不是你来的地方，赶紧回家。”
说罢。
柳江蓠对裴清宴拱了拱手：“摄政王，请允许云舟回柳府，我会命人监督她，不会让她踏出柳府半步。”
裴清宴眼睛都懒得抬：“你要是能说服她，本王随时都可以送她回去。”
柳云舟道：“大哥，我是来帮忙的。”
“胡闹，你能帮什么忙？”
“我不是跟你说过的么？我会医术，事情越严重，我越该在这里，而不是躲回柳家。”柳云舟说，“如果我师父知道我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肯定会生气的。”
柳江蓠无言以对。
林鹤归在一旁拆台：“得了吧，师父他老人家才不会管这种世俗闲事。行了，来都来了，就别说那些没用的，我需要你帮忙。”
“你这套衣裳不合适，立马换衣裳，随我来。”
“好。”柳云舟干脆利索地将衣服换好。
她与林鹤归进了一个帐篷里。
被无视的柳江蓠只得再次求助裴清宴：
“摄政王，云舟她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情况尚且不明，死亡人数直线上升，她又仗着自己有几分医术天不怕地不怕，这般鲁莽很容易中招，所以，还是请您想办法将云舟送回去。”
裴清宴没有言语。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
然。
用力点着轮椅扶手的手指出卖了他的担心和纠结。
宁温书：“嗨，你俩真有意思，若真的担心她，不如就将她打晕来送回柳府，再派几个高手看管，她肯定就出不来了，至于如此纠结吗？”
裴清宴和柳江蓠一同看向宁温书。
宁温书挠了挠头：“难道不是吗？”
“蠢货。”曲黛眉抄手倚在一旁，冷冷地说，
“如果真的关心一个人，就要尊重她的想法，尊重她的意见，不要以为她好的名义替她做各种决定。你们要做的，是相信她。”
宁温书不太明白：“命要紧还是尊重要紧？我不懂，要不，你展开说说？”
曲黛眉不理他。
宁温书又看向柳江蓠。
柳江蓠先前觉得宁温书的话有点道理，后来又觉得曲黛眉的话很有道理。
他更加纠结。
“相信她。”裴清宴说，“溶溶医术不是只有皮毛，她很厉害。”
“若她和林鹤归都解决不了，此事怕是无法解决掉，到那时，谁也无法幸免。”
“这倒也是。”柳江蓠想通了，兀自去忙自己的事了。
林鹤归带着柳云舟进帐篷里。
里面摆放了许多尸体。
那些尸体无一例外都是干瘦如枯柴，像是浑身上下的水分都被吸干了一般。
“这些都是刚死的。”林鹤归道，“他们的死法非常简单，就是高烧。”
“他们发高烧的时候，会大量出汗，出汗的速度极快，快到喝水都无法补充，过不了多久，他们会因缺水而枯竭，与其说是高烧致死，倒不如说是脱水致死。”
柳云舟检查了几具尸体：“奇怪，这些尸体上并没有红斑。”
“你知道红斑的事？”林鹤归扬眉。
“萧洵告诉我了，说是死后会出现奇怪红斑，红斑没有伤口，也不是中毒，非常奇怪。”
林鹤归：“对，人脱水而死后，会出现红斑，但不是立即出现红斑，要在死后二十四个时辰，红斑才会出现。”
柳云舟：“检查过红斑了吗？是中毒还是蛊虫？”
林鹤归摇头：“正如萧洵告诉你的，不是中毒，不是蛊虫，探查不出什么来，我至今还是一头雾水。”
“感染和发现的过程呢？”柳云舟道，“可有异样？”
林鹤归：“我正想跟你说这个。”
“高烧事件之所以没被及时发现，是因为症状过于单一且传染性不强。
一开始死亡人数只有几个，那几个人本就体弱多病，无人过多在意，后来短短几天，死亡人数增加到上百人，那时恰逢天气不好，夜晚多雨，无论是大夫还是其他人，都以为他们是感染了风寒而死。”
林鹤归叹了口气。
“再加上，红斑是死后二十四时辰才会出现的，一般来说，这个时间尸体早就被掩埋了，如此之下，竟无人发现红斑的存在。”
“一直到前阵子，高烧人数越来越多，每天死亡人数也越来越多，尤其是一位太医来诊断后，很快也出现同样的症状，太医死后，他的尸身未及时入殓，他的家人才发现了红斑的存在，驻守这边的人才发现事件的不寻常之处。”
“然而，病情已扩散开，我们晚了一步。”